龙日狂阳自遇到奇遇身负异力以来,十几年中在北荒从无人能让他处于如此狼狈的境地,不但被逼得接连后退,期间更无还手之力,如此情形,怎不令他惊怒欲绝?
那黑袍人一身武功,不论刀法还是拳掌功力,以及对敌经验,都属绝顶之流。而龙日狂阳纵横北荒,一向以狂霸之力对敌,对手往往敌不过他一合之击便不死即伤,又因北荒蛮族中少有精通武技的高手,是故他便自以为当真能一力降十会。而此刻他遇到的黑袍人,不但功力精深,武功招数更变化无穷,一招之中又隐藏莫测后式,端的应接不暇,令人防不胜防。龙日狂阳首次遇到如此难缠对手,仓促间便只得暂落下风。
龙日狂阳被逼至坡顶边缘,当真狂怒攻心,一时目中杀气滔天,面目狰狞可怖。
黑袍人双掌轰退龙日狂阳,却并未有丝毫停顿,足不沾地又欺身而上,他双袖挥舞,那口长刀还未落地,便被他以雄浑气机牵引,如影随形般飞掠劈来。
“该死!”
龙日狂阳眼中杀气蒸腾,他暴喝一声振臂踏腰,脚下炸开两个深坑,双足陷地两尺,瞬间龙鳞铠甲上弥漫出层层浓郁的青黑气息,他猛握双拳,一阵咔咔的骨节暴响声里,两只巨大的拳头顿时增涨一倍!
他绝不可再退!
倏忽间,黑袍人已经掠至身前,长刀在手,一刀横斩龙日狂阳脖颈。后者双拳挥舞,带起拳风呼啸,守中带攻,意欲再次夺下长刀。黑袍人不与他硬碰,撤手弃刀,拳掌腿连番奇招迭出,尽攻对手要害部位。龙日狂阳已有防备,拳势狂霸沉浑中多了一半敏捷灵变,竟首次将黑袍人连番攻势尽皆抵挡。黑袍人忽然冷哼一声,竟是手不接刀,全以气机牵引将长刀收回,而后身形开始绕着龙日狂阳飘忽不定,期间或刀或拳或掌或腿……当真无所不用其极,无数奇险之招尽向对方身上招呼。
龙日狂阳身如磐石不动如山,周身黑气弥漫越发浓郁,他双拳挥荡纵横十方,所立之处三尺内尽被他拳影笼罩,无论黑袍人如何变招,此刻便再也无法让他后退分毫。
须臾之间,两人已交手数十回合,却是难分难解。黑袍人刀法高明,人动刀随,刀随意动,刀招时而诡异刁钻狠辣,时而大开大合磅礴无伦,期间拳掌奇变,腿出如风,端的令人目不暇接,精彩绝伦。他身影动处,刀光便如活物般绕身飞旋,竟以达到了以气御刀的高明境界。
坡下被围的蛮族骑兵们见龙日狂阳飞马纵身上坡攻向那白袍男子,后者仓惶后退,蛮族骑兵们无不齐声大喝为其助威。合尔赤心头大喜,暗道中原人果然只会虚张声势,实则不堪一击。但他念头未散,就见龙日狂阳忽然连连后退,几乎已快被逼得落下坡来,顿时大惊失色,张大嘴巴紧紧望着坡顶。
不光蛮族人大为惊骇,四面高坡上的中原边军们也都看得胆战心惊,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到了前方坡顶,紧张得快要忘了呼吸。
在场无论边军还是蛮族,在近千人的目光注视下,只见那坡顶边一人身如鬼魅飘忽如风,裹挟着时而凌厉如电时而飘洒如雪的刀光,围着一道沉雄狂霸的魁梧身躯来回疾荡。后者立身坡沿,却如高峰耸立岿然不动,周身罡风呼啸,拳影漫天,状如神魔。
所有人何时见过如此精彩绝伦却又杀机四伏的激斗?只看得目定口呆,浑然忘了这里是一触即发的战场。
坡顶之上,白袍男子冷眼旁观伺机而动,但见那两人激斗局势,竟是找不到半点可趁之机,一时心头大震,神色越发沉重。
而激斗中的两人,已不知攻守互换了多少回,战况一时白热化,却也更显胶着。但见那黑袍人身影越转越快,逐渐只见匹练飞雪般的刀光飞闪,却再也难见其人;而龙日狂阳双足再入地一尺,浑身如被黑云包裹魔气腾腾,双臂轮转拳影滔天,劲如狂浪。
连绵不绝的刀光在龙日狂阳周身上下炸出道道火星,发出阵阵密集的锵然声响,其声尖锐,直欲破人耳膜。坡顶周遭被纵横交错的刀气斩出条条沟壑,一时乱雪飞溅,泥石横飞。
酣战又过片刻,坡顶异象渐起,方圆数丈内积雪被两人气机罡风所引,竟纷纷离地而起,刮起一条龙卷风将两人包裹在内,一时间两人身影模糊,只有闪电般的刀光飞闪和滚雷般的拳劲来回轰撞激出层层气浪,直看得人心胆俱裂,浑然忘我。
猛然间,龙卷中传出龙日狂阳一声怒啸,风雪龙卷轰然震散,狂风大作间,就见龙日狂阳周身青黑气息汇聚,魁梧的身影仿佛暴涨数倍,竟浮现出一尊巨大的钟鼎之相!
而黑袍人双手握刀,正凌空飞刺龙日狂阳咽喉,却被后者双掌抓住刀锋,磅礴劲力催发,长刀锵然一声顿时粉碎!
黑袍人失去兵刃,却并未后退,反而顺势双掌疾推,掌势激出层层宛如实质的掌影,怒潮般轰击而出。
“来得好!”
龙日狂阳口发狂啸,钟鼎之相更盛,双拳横冲,瞬间拳掌相接!
“嗡——”
坡顶上宛如一声洪钟大吕,劲气如浪狂飙,两人周遭土翻石滚削地数尺,简直如遭天劫!
黑袍人沉哼一声,头顶斗笠碎裂,身形急速飘退。
龙日狂阳脚下之地再难承巨力催毁,竟轰然塌陷!龙日狂阳无着力之处,狂霸之躯亦同时飞退,直向坡底落去,却刚好越过那杆魏字大旗,轰然落在大旗后数丈外。
龙日狂阳目眦欲裂,猛然抬头望向坡顶。
坡顶之上,一黑一白两条人影如山而立,冷眼睥睨着坡底的蛮族人马。
蛮族骑兵们大惊失色,纷纷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他们心中无敌的战神,竟然会被人逼得落下坡来!
合尔赤咬牙切齿,大喝一声,率先策马奔向龙日狂阳。他身后三百风炎铁骑见状,也同时怒喝,正要有所举动,却不料坡顶白袍男子一挥手,四面高坡立时弓弦崩响,数百锐箭就如漫天飞蝗般激射而下。蛮族骑兵们惊怒交迸,一边用蛮语大声喝骂,一边挥舞刀矛锤斧头格挡飞箭,只听得一阵惊叫,一轮箭雨过后,三百骑兵中至少有数十人马中箭而倒,风炎骑兵阵型再度大乱。
合尔赤双目充血,脸色却一片铁青,只得勒马停下。
以骑射纵横北荒的风炎铁骑,如今受困于地势,无法发挥战力优势,若真要决心突围,结果只有被中原边军乱箭射杀当场!况且在边军重甲骑兵的冲锋之下,三百蛮族骑兵也绝无抵挡可能。
所幸那白袍男子并未再下令放箭,但数百边军却早已重新弯弓搭箭,依旧死死瞄准着乱骂作一团的蛮族人。
合尔赤望着龙日狂阳的背影,生平首次生出对敌人的恐惧之意——狼主说得不错,那些中原人,果然并非传闻中的那么软弱无能。
龙日狂阳却好像对身后部属的情况不屑一顾,他仍在紧盯着前方坡顶的黑袍人。
朝阳下,那黑袍人双手负后,一副气定神闲的神态。
那男人中年年纪,面白无须长眉如剑,身形修长,一袭黑袍迎风鼓荡,沉稳内敛中却又隐有几分斯文之气,只看样貌气质,与刚才那动手时的模样绝无相干,与其说他是一个绝顶武者,此时的他更符合一个读书人的气质。
龙日狂阳倏然长啸,厉喝道:“魏长信!”
黑袍人淡然一笑,微微俯首,朝着龙日狂阳一点头,亦长声回应道:“龙日狂阳!”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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