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父母之恩,当涌泉相报。她就算做了一些错事,你想想以前对你的好,难道还不能抵消吗?”
……
虽然劝说的人越来越多,但是康业一次也没松口。
吴美联只好把康业叫到办公室谈话。
吴美联问:“康同学,你心里是到底是怎么想的,可以和老师说一说吗?”
康业最近吃的不错,长了一些肉,看着没有刚被救出来的时候那么瘦骨嶙峋了。
他坐在椅子上,面对了吴美联,已经不再用阴沉的眼神看着别人,只是那眼神很冷,几乎不带温度。
吴美联看着他的眼睛,心里一惊,才十四岁的孩子啊,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
康业问:“老师,我该原谅他们吗?我该回去吗?你觉得我应该这样做吗?”
吴美联摸着他的头,“康同学,虽然老师对你的痛苦无法感同身受。但是,老师想说,有些时候放过一些事情也是放过自己。你现在抓着过去的事情不放,承受这些痛苦的人是你,还有你的父母。
诚然,他们做错了一些事情。但是他们也在努力弥补了,不是吗?
他们是爱的,只是用错了方法。”
“所以……”康业目不转睛的看着吴美联,“我‘应该’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去,对吗?”
吴美联皱眉,总觉得康业问的问题很奇怪,但是细想,她又想不出什么。
她说道:“老师知道,他们不理解你,把你送进那样的地方,你在那个地方也吃了很多苦。你的心里肯定是怪他们的。但是有些时候,人不能只记得别人的坏,也要想想别人的好。他们也很爱你,不是吗?
你的爸爸妈妈努力工作,供你吃穿,供你读书,宁肯自己省吃俭用也不愿意亏待了你。他们对你的恩情,难道不比仇恨更长久吗?
你仇视他们,惩罚他们,他们会有多痛苦多伤心,你忍心见他们那么伤心吗?就算你怨恨你的父母,俗话说恩怨两消,剩下的不就是爱吗?”
康业眼底的寒冷渐渐退去,只余平静,平静的看着吴美联。
道理他都懂。
他也不是不爱他们。
他们对他的好他也记得。
他也想忘记那些记忆,甚至想给自己催眠。
他也觉得因为半个月的时间去否定他们十多年的爱护不对。
他的内心也在纠结,那些愧疚,自责,愤怒,仇恨,怨怼,就像一把把刀扎在他的心上身上,扎的他遍体鳞伤。
十多年的恩情,真的就抵消不了那半个多月的折磨吗?
十多年,比不过半个月吗?
他真的也想像加减乘除一样的把那个半个月扣掉,然后回家,叫一声爸爸妈妈,坐下来吃饭。
像过去一样。
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可是,做不到啊。
恩怨难解,爱恨难消。
沉默了很久,康业终于开口说话,“吴老师,其实我也这么想,我想的和你说的是一样的。”
吴美联疑惑的看着他。
康业说道:“我应该回家,应该忘掉过去的一切重新开始。吴老师,谢谢你,跟我说这些话。”
说完,康业站起来,“吴老师,如果没什么事,我回去上课了。”
吴美联看着康业的背影,总觉得有点什么问题,但是却说不上来。
等下一节课结束,她找到陆月,让她帮忙注意一下康业。
陆月回来后,一直看向康业的方向,沉默,很沉默。
康业在班里愈加沉默了。
以前玩的好的,最近也不怎么说话了,好像谁都不想理。
陆月问李思思,“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李思思咬着笔想了想,“如果是我,我肯定舍不得离开爸爸妈妈这么久。可是,我也没经历那些可怕的事情,而且我相信我爸爸妈妈肯定不会把我送去那么可怕的地方,所以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康业肯定很难受,连发泄渠道都没有。”
“兰兰,你呢?”李思思回头问。
张兰皱着眉思考,摇头,“但是,不管我们怎么想,总是要回去的,不是吗?毕竟,不可能一直住在别人家里……还有生活费,学费……我们未成年,出去打工也没有人要。”
“对哦。”李思思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这年头什么都要钱。”
李思思提议道:“一会儿体育课,自由活动的时候我们打羽毛球吧,我今天带了。”
陆月灵光一闪,“好啊,打双人的,我和江河一组,你和康业,兰兰当裁判。”
张兰眼睛弯弯一笑,“好,我去邀请康业。”
“打羽毛球,打羽毛球。”李思思开心的念叨着,“看着吧,月月,这次我一定要赢你。”
陆月拍拍李思思的圆脑袋,“你加油。”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李思思气鼓鼓的瞪着陆月。
体育课,热身运动,跑步,做操,好,自由活动。
“自由的味道。”
当别人还在去体育教材室拿东西时,李思思已经欢快的奔向自己带来的羽毛球拍。
张兰把康业拉了过来组队。
李思思对着康业握拳,“来,跟我一样喊,加油,干掉陆月,打败江河,勇争第一。”
康业:“……”
李思思还是跟以前一样活泼过头,像个小太阳。
江河说道:“还聊天呢?发球。”
“来了。”
李思思拿着羽毛球拍,从下往上一打,球过去了。
陆月一个扣杀回击打向康业。
康业下意识的救球。
江河网边吊小球。
“啊啊啊啊,卑鄙。”李思思没接住,大叫。
张兰:“一比零。”
陆月偷偷对着李思思吐了吐舌头。
李思思震惊了,月月居然做这么幼稚的举动。
康业也看的一愣一愣的。
“来,继续。”陆月举起羽毛球拍,银色的羽毛球拍在阳光上闪耀着光芒。
运动会分泌大量的内啡肽,会让人暂时从低沉的状态中走出来。
十几分钟后,李思思躺在羽毛球场上,举手投降,“不行了,不行了,我真的没力气了。”
张兰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就你这天天不是吃就是躺的,还想挑战月月和江河。”
“哼!我虽然输了,但是勇气可佳。”
“臭美。”
“臭兰兰。”
“略略略。”
“吐吐吐。”
……
水池边,康业洗了个脸,陆月递给他一瓶矿泉水。
“谢谢。”康业接过。
“吴老师和我说了。”
康业看向陆月。
陆月认真的问,“你恨他们,你的父母,对吗?”
康业嘲讽的一笑,将矿泉水瓶盖子盖上,“你想说不应该,还是想说放下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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