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年四十五岁,出生低微靠沙场拼杀三十年才做到五品宣武校尉,可以出入宫禁。
当他从军营来到朝堂宫室,只觉来到从冰窖来到花丛,现在的陛下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看到归昌便会惶恐地问这问那,即便发怒,却因身体惇弱也只是气得颤抖说不出话来。
上一次听到有人和归大司马如此说话……
那个时候的归大司马还不是归昌。
宣武校尉将头深深埋下去,藏起心底大不敬的想法。
在那一瞬间重叠起的身影。
是太祖陛下。
……
……
归昌已经很久没被人如此撩拨起怒意。
看着眼前不自量力的少女,他胸口起伏,却发现这女子将所有都推到嬴晗日身上占尽名头让他无法出口,如此心头更是涌起泼天的恼怒。
“陛下没有收回成命,那么就该执行到底!”
半晌他从牙缝挤出这句话,然而眼前少女却抬头看向天空的飞鸟淡淡开口,“这样真的好吗?大司马?万一下一刻陛下取消谕旨的消息传来了,你可就身陷不义之地了。”
那封密信真的是寄到宫里的?嬴晗日会相信她的话?
归昌袖子下的拳头握紧,他很清楚嬴晗日耳根子软是个没主见的人。
很好控制但凡事又说不得准。
这个公主……
“征兵一事,我建议大司马还是停一停,”嬴抱月看着眼前面色铁青归昌笑了笑,抱着小女孩向路边走去。
她回头看向院内抱着被士兵放开的儿子不放的夫妻,“看好你们的儿子,许文宁我先带走了,如果她想回来我会再放她回来,”
许父还想说什么,身边妇人一把拉住他,“那……那随便你……”
看着自顾自走出去的少女的背影,归昌脸色难看之至,负责征兵的士兵畏缩地看向他,“归大人,这……”
归昌面色铁青地一挥手,“先让村里的人都撤走!”
铁甲摩擦声起,伴随着兵士的跑动和高喊,整个鸡飞狗跳的村落逐渐安静下来,归昌冷冷注视着将怀中小女孩放在路边,挽起她裤筒为其检查伤口的少女的背影。
“殿下,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嬴抱月手不停,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竹筒,将里头药膏涂到女孩青紫的皮肤上。
“归大人指什么?”
“这些刁民和殿下一点关系都没有,爱民如子可不是公主要干的事。”归昌冷冷道,“还有你之前说的要成为修行者之事,殿下背后到底有何人指使?”
女人成为修行者?
滑天下之大稽!
如果不是背后有人指使,她一个小丫头怎么可能变得如此难以控制?
“殿下,别白日做梦了,老老实实嫁到南楚相夫教子才是为我们前秦社稷着想!”
归昌喝道,空气因为他的怒意都变得冰冷彻骨。
然而眼前少女像是听不见一般,只是专心为面前的小女孩涂药,归昌心底恼怒更甚。
为这些命如草芥的平民,忽视他的话?果然女人上不了台面,连妇人之仁都算不上,毫无意义……
然而就在这冰冷的空气中,响起一个幼小的声音,声音里有着难以察觉的颤抖。
“姐姐,你想成为修行者吗?”
涂药的嬴抱月的手一顿,看向面前的小女孩,笑着点了点头,“嗯。”
“这样看来,我们是一样的。”
“女人也能成为修行者吗?他们都说女人从来就……”这世上也许没有人能理解许文宁到底是怀着何等心情问出这句话。
比起**的疼痛,还有另外一种疼痛。
莫过于自己的信仰,被人践踏。
母亲临死前朝窗外伸出的手,绝望的目光永远留在年幼女孩的心底。
寸寸凌迟,死不足惜。
所有人都说……
“都说从来就不能吗?”嬴抱月停下手,看着眼前的小女孩笑了笑。而下一刻,她收起脸上笑容,认真地凝视着她。
“从来如此,便对么?”
许文宁愣住了。
“腿,还疼吗?”下一刻她听着眼前目光温柔的女子问她。
小女孩呆呆地摇了摇头。
“这就是传说只有修行者才能做出来的灵药,”嬴抱月看着她,笑了笑道。
“可这是我做的,效果不错吧。”
效果不错吧。
那个女子如此说道。
许文宁呆呆看着眼前女子的眼睛。
这只是很短的瞬间。
伴随着身体上疼痛的消失,是什么东西被拼凑弥合起来的声音。
这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一瞬间。
空气中突然传来了呼啸的风声。
归昌瞳孔一缩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眼前少女的背影他猛然伸出手去,然而下一刻从她身上而起的飓风将他猛然推开!
嬴抱月猛地一怔看向面前年幼的少女。
而狂风中许文宁也怔怔注视着眼前的女子。
剧烈的气息从嬴抱月身上而起,直冲云霄。
“二哥?”
崇山峻岭中,李稷突然停住了脚步,难以置信地看向天边集聚的流云。
古井无波的漆黑眼眸,剧烈地震动起来。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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