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熊文灿的表现,强行要保他也的确有难。丧师失地,朝廷不逮治下狱已是格外开恩,还想留任未免有痴人说梦之嫌。
崇祯自然不知道杨嗣昌此刻心里的小九九。沉默思考了片刻,杨嗣昌开口道:
“熊文灿虽不善治军,然其在何如宾丧师琼州后能恢复局势,拖延髡贼,亦是能臣;髡贼大军进犯后节节抗击,使贼难出两广,足见其忠勇。可暂遣一善战之将为总兵助之制衡髡贼。熊督既言广东民心士气尚可一用,正招募义军。臣以为先拨粤饷二万与熊文灿,令其重整行武,招募士卒。与广东义军夹击髡贼。髡贼自外洋来,陆师匮乏,则熊文灿成可以收复失地,若不成也可使髡贼无暇他顾。朝廷大军则可趁机荡平流贼。另遣一知兵之臣任南赣巡抚,择地练兵数万,可与熊督东西呼应。若熊文灿不能平复两广,便以此为主力,南下平髡。”
这一谋划甚为妥帖,也没有打乱朝廷固有的行政区划。看得出皇帝甚为满意,杨嗣昌继续道:“臣以为陕西巡抚孙传庭生擒高逆,其才不下洪承畴,卢象升,可堪大任,陛下若以孙传庭总理中原军务,则流寇之覆亡,可计日而待也。”
“善!正合朕意!”这一下,崇祯不仅嘴角扬起笑意,眼光也更加明亮了。他又想到了些事情,继续问道,“南赣巡抚,卿可有举荐。”
“前兵部右侍郎总督三边军务傅宗龙堪任。”
傅宗龙此时正赋闲在家,他虽于崇祯三年获得重用,总督三边军务,然而没多久就因为小事被去职。自天启年间起,傅宗龙就以“知兵”著称,指挥参与过多次西南地区的平乱战争,堪称久经战阵。然而因为性格刚直,所以打得胜仗固然不少,却总是短期被启用,然后长期赋闲在家。
皇帝点头,又问:
“登莱巡抚孙元化,或言其有通髡之嫌,卿以为如何?”
孙元化在登州之变留任后,已成了朝廷炙手可热的知名知兵巡抚。在登莱之乱平定后的短短月就平定了东江镇的叛乱,斩杀聚众兵变的东江副总兵沈世魁。彻底控制了东江明军。并向崇祯上奏屯田代饷,外购泰西军火,编练新军,重建三方布置等奏疏,在此之后,登州军与东江军屡次自海上出击,战果颇丰。呈报兵部的首级都是以最挑剔的眼光也挑不出毛病的真鞑。而更是前所未有的上缴了许多之前边军极少缴获的建奴的甲仗,军械和文书印信。崇祯和兵部命朝鲜使臣和与建州降人辨认,都断言绝不可能有假。去年丙子之变,孙元化率登莱,东江军,自海上袭扰辽南,连续攻克十数个鞑子堡垒,斩杀俘获鞑子和投降汉官数十人,斩杀鞑子兵七百级,军资无数。逼迫皇太极紧急召回了前出辽西走廊掩护阿济格入关劫掠的多尔衮部主力,战后叙功,孙元化更是得到了兵部侍郎的加衔。张焘等登州旧人乃至鹿文渊,吕泽洋等人也等到了加封赏赐。
杨嗣昌对这些事情自然是知道的,他也听说了这些功劳的背后,髡贼可能有参与其中的猫腻。别得不说,光是他编练的所谓登州新军就有许多髡枪髡炮,据说还有髡贼来指导教习。
他与孙元化并无交集,皇帝问他这个问题,究竟是为何?很快他想到前几日兵部收到了孙元化的塘报,登州水师会同东江兵于鸭绿江畔截击鞑虏骑兵。挫败了奴酋叩犯朝鲜的企图。陛下大约是由此又想到了孙元化。
再一想登州之变时朝廷的囧境,事后对相关官员的问罪和自己如今承担平乱经略的重任。无论孙元化有没有通髡,他进了与孙不利的谏言,朝廷若真是以此为由有所处置,以孙元化的功绩和军中威望,难保不再出一个登州之变,他杨嗣昌的“平乱”半途而废不说,事后朝廷追究,只怕也难以洗脱干净。
孙元化自平定登州之乱之后,其功劳上到皇帝,下到百官都是有目共睹的。东江能维持,也全靠孙元化的支撑。孙在朝廷里的势力也不小,当初就是当今的首辅温体仁提拔起来的,他的恩师兼亲家徐光启虽然已经不在内阁为相,但是圣眷并不衰减,如今在天津为朝廷屯田练兵,据说也颇有成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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