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三娘已经掌握了一些敌人的情况,对方有四个身材较为高大的壮汉,那是她主要的敌人,她不知道敌人的战斗意志如何,战场上官军只要选锋精锐受挫被歼,就会引发崩溃,但为一己私利的小规模私斗中,人们往往更加凶残,也更执着。很多时候要等到人数天平翻转时才会决出胜负,这可能意味着自己一方要无损失的打倒十五个人。这多少是有些难的。
秋季,植物开始枯萎,枝条上依旧挂满残叶,树枝变得更脆,踩踏、折断时声音更大,越向深处挺近,廖三娘就愈加小心,这让她走的更加慢了。
大量植被让视野变差,廖三娘与身后小八子间的距离已经缩小到了两步,保证出现突发情况时两人间可以更快反应支援。
经过一处狭路,廖三娘转头向小八子比划了一个横线的手势。
小八子会意,从腰中拿出一段钢丝,在大概一人高的位置,在树木上横拉起钢丝,然后拿出五枚被烟熏黑了的鱼钩,并排挂在钢丝上。哑光的钢丝和鱼钩,离得稍远,肉眼便难看见。
布置完毕,廖三娘轻轻挥手,二人继续前进。
往前又行了少倾,前方一点白光闪亮,那是皮肤的反光。
廖三娘身子一滞,猛地扬起左拳,她身后的小八子立刻定格在原地,随即前方不远处一个不耐的男子声音响起:“我等在此已等候多时,那伙牛子怎的还不到来。”
紧接着另一个猥琐声音响起,道:“你是卖萝卜的跟着盐担子走,咸糟心。这等事自有头领摆划,你急得什么。听说这次的队伍中有个妇人,想来众家兄弟又能快活上几日。前些时日,咱兄弟劫了那伙返乡的人家,我将那三个牛子拉到道旁,一家一朴刀杀了,又将那两个妇人耍了,嘿嘿嘿,那小娘子身子白的如同刚挤出的羊乳相似……”
污言秽语中,四周响起一圈压抑的淫笑声。
忽然一人低呼一声道:“来了。”
那些人一阵骚动,纷纷伸直脖子,探身观看,衣服摩擦,发出一阵淅淅索索之声。
众人透过林木,果然见道路拐角处,十余个汉子押着一辆骡车,吱吱呀呀,向这里缓慢而来。
他们身后,廖三娘神色冷峻,向小八子打个手势,二人同时向身侧树木缓缓移动,静静隐入树后,与暗影融为一体,化成无声的死寂。
赵良简坐在一颗半枯槐树的横枝上,远眺着,见廖三娘两人在路弯处稍作逗留,钻入道旁林中。
赵良简抬头望下天色,又扭头看眼蹲在树下吸烟的老冯,见他嘴里纸烟只剩个屁股,估摸下时间,纵身跳下槐树。
老冯瞟见赵良简跃下,马上在树干上捻灭烟头,拎起马鞭,手腕轻轻一抖,在空中抽出一记脆生的爆响,众人起身上路。
拐过路弯,往前又行一程,赵良简挽手带住马匹,拍下手掌,队中放出镖犬,那狗鼻子中发出呼哧呼哧嗅探声,接着大声吠叫起来。
赵良简口中一声长呼:“恶虎拦路,众人小心。”
镖局众人当即停住,骡车旁两个伙计听见警示,马上解开捆车绳索的活结,将车帮两侧的绞棍连转几把,松开绞紧的绳索,骡车上罩着的篷布随即“啪”的散开。
趟子手从篷布下的货箱的空隙间取出藤牌、长柄兵器,一阵叮当乱响,诸人持械在手中,将银车护在当中,摆出防御圆阵。
赵良简两眼倏地放出光来,面朝大路,高声喊道:“转过大道又一弯,前有恶虎把路拦。弟兄器械绰在手,贼人一见心胆寒。众家兄弟齐打虎,五湖四海路宁安。”
几句简单散诗念罢,赵良简从马鞍旁套子中掣出一条粗憨的球节钢鞭,翻身下马,横鞭在手,走到队前。
赵良简冲着道路两侧高声喊道:“林中之人听真,你等行迹已败,若是顶天立地、噙齿戴发的好汉,便出来相见,线上朋友,不须藏头藏尾。”
话音声落,林中一片寂然,只有一团枯草被风推着,横滚过空空的大路。
赵良简见半晌无声,接着道:“坐定了缩头乌龟,我便押车转回,报告官司,点起番子手,引着来捉剪径的响马。”
静待片刻,四下见依旧无人搭话,好似赵良简自说自话。
赵良简再次喊道:“你等在里,我等在外,如何说事,鬼祟猥琐,不是好汉所为。休叫发箭射去,点出行藏,躲不住了揪将出来,好汉面皮上须不好看,传出去叫天下人小觑。”说完将手中钢鞭在头顶一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