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以后再告诉你。你现在只要跟着我认真学习便是。”先生避而不答。
周乐之听王良说先生是永乐朝时候的人,曾经跟着三保太监出海,在海外修仙得道。不过多数人认为这不过是和尚道人惯用的伎俩,当不得真。
若说先生身上有什么奇异之处,那便是他的模样至多三十岁。却博学多闻,这才是令人吃惊的地方,所以搞不好先生修过永葆容颜之术也未尝可知。
不过每次别人说先生有神通的时候,先生总是十分谦逊的说自己只是凡人,只不过是机缘巧合得了一点慧根而已。
至于这慧根到底是什么,王府上下都讳莫如深,周乐之即使是“弟子”也不得而知。这愈发使得这先生身上有了一种神秘的色彩。
跟着先生没几天,这一日晚上他刚睡下,王良便来传他去见王老爷。
周乐之已经知道这王老爷是通政司的主官,对他这样的小老百姓来说就是大得不得了的官儿了,听说要单独见自己,心底不觉起了几分胆怯之意。
赶紧起身穿上衣服,随着王良一路兜转曲折,来到一处宅院之中,进的房中,正中端坐着一位正襟危坐,整整截截的中年人,甚是威严。周乐之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大的官儿,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磕了个头。
“你就是那个孩子?”
“是,是,正是小民。”周乐之忙不迭的回道。
“王良带伱来,都告诉你了?”
“是,叫小民跟着周先生学习,当他的弟子。”
“你要好生的跟着周先生学,”王老爷微微颔首,“周先生满腹经纶,身负异学,又难得愿意教。你可莫莫要懈怠。”
“小民不敢!”周乐之忙不迭又磕了个头,又觉得这样回答不太合适,赶紧又道,“小民一定豁出命去学!”
“呵呵,豁出命去倒也不必。你自己明白就好。这是大好的前程。”
“还要请老爷多多栽培。”周乐之见老爷言语和煦,说得又是诫勉自己的话,心里微感轻松,赶紧表态。
“好孩儿。”王老爷似乎是笑了,“你既到我府上,也是缘分。好好干,亏待不了你。日后挣一个前程在身,光宗耀祖亦不是难事。”
周乐之算不上玲珑心窍,也听得出王老爷这话是把他引为私人。告诫他分清主次,以他和王老爷的主从关系为主,和先生的师徒关系为次。
他赶紧道:“小的明白,老爷有什么吩咐,只管嘱咐小的!”
“你跟着周先生学习,自是要用心。”王老爷听了下,似乎在斟酌下面的话怎么说,“不可存了轻慢之心。只是他一个人孤身在我府邸上,我既然是他的东家,少不得要多多关心他。只是平日里我事多,有些小事顾不上――你替我多照看。”
这是要周乐之监视先生。虽然有些意外,但是周乐之也没什么心理障碍,立刻应了下来。
说到底,他和先生只相处了十多日,算不上有什么深厚的情谊,更谈不上眼前能看到的利益。说起来,连先生的衣食起居也都是王老爷在负担,他就更不用说有什么独立的想法了。
“小的明白!”
“你果然是个聪明人。”王业浩称赞道,“以后你有什么事单独向王良说便是。其他人面前不必提及。”
“喏。”周乐之躬身道。
“若是有紧急的事情,你直接来找我亦使得。”王业浩盯着周乐之,森然道。
自此之后,周乐之便开始了即是学生又是卧底的生涯。
实话说,周先生除了平素有些莫名其妙的言语,显得疯疯癫癫之外,并无什么出格的言辞。
在京师他们并没有待太久,周乐之便随着先生去了绍兴府。这次去绍兴其实是王业浩的意思,特为向朝廷告假。理由是为了“修缮父母坟茔”,实则还要同弟弟商定田产的问题。
周乐之对这一切并不知晓,他只是跟着大队人马一路南下,好在南下可以走大运河。王大人又是现任的高官,不论是用船、支差还是住宿都有地方官支应,十分方便。乘船南下,也省却了沿途的车马劳顿。长日无聊,先生便在船上授课。
授课的内容,除却那拗口的“先生官话”之外,又多了算术。
算术原本他也学过。族里的耆老为着子弟的出路起见,也延请善于算学的读书人来传授些算术之学,所以周乐之不但会打算盘,算“鸡兔同笼”,还学过《张丘建算经》和《九章算术》里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