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师,虽然有号称一本万利的“京贷”――贷款给到地方上上任的官员,但是数额并不大,真正的大额商业贷款,其实只有口外的蒙古生意。不但资金需要大,利润更是无比丰厚,
蒙古生意照例的是山西人做得,但是资金很多都来自京师,向来是由“山西屋子”垄断的。德隆作为后来者,冷凝云做过多次尝试,都挤不进去――地域集团的牢固性远不是他这个外人能破坏的。
所以德隆的资金去向主要是三个:一是在天津的对朝贸易,也包括和满清之间的交易;二是上海招商局的对日贸易和浙江的丝绸生意;第三个去向就是直接汇回广州,用在企划院的各种投资和贸易项目上。
这三个渠道的获利都十分丰厚,因此德隆可以支付和山西屋子不相上下的利息――冷凝云并没有使用过高的利息来吸纳储蓄,一则他认为犯不着,二来也是避免刺激到原有的金融集团,竖敌过多。
因为所有投资渠道都在外地,德隆手里的准备金是非常少得。冷凝云在德隆只保留了12.5%的存款准备金,广州开始币制改革的时候,德隆从各地调集大量白银,德隆的准备金一度下降到只有7~8%。
“……光是这个月要付出去的利息、承兑还有汇款差不多就有三万两库平。”萧襄理面露难色,“库里的现银还不到八万两。若是出现挤兑,我们三天都对付不过去!”
乌开地道:“这不就是大家和衷共济的意思么!我不懂做生意的道道,但是老爷不在,咱们就得想方设法把这盘子维持住!只要德隆能维持住,多少是将功折罪。”
廖三娘点头:“乌先生说得有理。咱们是商量法子,不是吐苦水,有难处大家拿出来说,可是也得拿出法子来。能办的尽量去办。”
德隆的总账房轻轻咳嗽了一声,他是个中年人。是广州站时代的老人,做过紫记账房的掌案先生,不论是澳洲会计制度还是大明的商业记账都了熟在胸。此刻他低声道:“萧襄理说得没错,一旦挤兑德隆必死无疑。德隆在这里不受待见,趁咱们病要咱们的命,山西屋子十有**会落井下石。我们开出去的票子他们会拒兑,要收回来的账却是要拖延……”
“那怎么办?”乌开地急着问道。
“光是扩大准备金我们是拼不过山西屋子的。何况这个时候也没地方去调运银子我们这里距元老院又远,要调运银子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办到的……”
萧襄理两手一摊:“眼下这局面,难!我看我们还是把店先关了,大伙都出去躲一躲,只要不开门,找不到人,谁也不能来挤兑不是……”他说着看到廖三娘凌厉的目光,不觉心里一颤,不敢再言语了。
另一位魏襄理此刻再也忍不住了,道:“萧爷!你这一招倒不能说是错,可是我们躲出去了,引起暴民冲击怎么办?这可是屡有先例的。银子不去说,还有……”
德隆里不但有大量的存银,还有许多澳洲珍货,各种账册和多年来搜集的资料。这些东西都是不能见光的。若是引发暴民冲击继而引来衙门查封,这些东西顷刻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不管冷凝云是否能平安归来,德隆这个据点就算是彻底完蛋了。
总账房道:“躲出去不行,继续做生意也不行。这事就得看老乌的了。”
乌有地多少有些明白他的想法了,道:“你的意思是让官府查封……”
“最好是由顺天府出面,德隆的生意便理所当然的停了,”账房道,“只是这里头有个度,只能‘查封’,不能‘查抄’。这里头的关节就得看乌爷你的了。”
众人此刻都是面露犹疑之色,店铺被查封,短期的确可以避免挤兑风潮,但是一旦被查封也就成了俎上鱼肉,如果有人别有用心,大可以借此来“抄检”。而且店铺即使被短暂查封,对商业信誉的影响也是非常大的。
几个人谁也下不了这个决断。乌开地道:“我还是先去衙门想想办法,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可以折冲的法子。能不用查封的名义让德隆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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