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阿桃道:“我们这样的小户人家,还是本本分分的守着这份家业过日子最好――说来这次也算是遭了劫……”
她心疼被官府强征去的几百石米。骆阳明道:“这几百石米没了就没了,好在我们全家人都平平安安的,财去人安乐!对了,李掌柜回来了吗?”
他想起李文升,出城之后还没有音讯。不过许长既然会专门叫他去会面,多半是平安到了城外。
“已经回来了。”丁阿桃道,“他一个老人家,折腾了一宿,又累又困,我让他回房休息了――这会大概还睡着呢。”
“让他歇着吧,李掌柜这回可是……”骆阳明一时有些兴奋,脱口而出,忽然他意识到这样不妥。不仅他派李文升去联络长的事情不能随便说出来,连李文升本人亦要和他统一好口径才是。
众人见他欲言又止,都疑惑不解。温铁头心思多,想到城破前夜驱逐百姓出城,李文升明明可以躲在铺子里,却莫名其妙的跟着难民出城――这里必有蹊跷。
骆阳明也不多说,吃过午饭,便起身往军管会去。阿桃不放心,关照温铁头跟着去。骆阳明摆摆手:“他跟去了也无用――况且他在码头上还有一帮兄弟,都要照应。还是让他快些回去才是。”说罢,又叫来账房先生,了几百斤米的米筹给温铁头:
“铺子刚遭了官匪,一时半会也腾挪不开,这些米你且去给兄弟们,且让他们应付一时。”
温铁头大喜,他是码头上的小把头,手下弟兄衣食照规矩是要照顾的,原本他就想向“妹夫”开口接济,只是这次兵灾“妹夫”铺子也损失很大,自己又不是正牌的“舅爷”,有些开不出这个口。当下道:“多谢老爷帮衬!这米,就算是我借下的,待市面好了,一并归还!”
“都是自家亲戚,莫要客气。”骆阳明见妻子老大的不情愿,知道她心疼钱财,不过他现在无心安慰,径直出门往府衙去了。
善后局的局董们,已经聚集在梧州地区军管会的会议室――过去的府衙花厅上了。
这里原本就是知府会客宴饮的地方,局董们多是本地的“乡贤”,对这个地方自然不陌生。
原本花厅的装饰家具虽算不上华美,也颇为雍容典雅。眼下却是一篇狼藉:昨天的骚乱中,部分乱兵冲入各处衙署抢掠,府衙未幸免。字画陈设,家具座椅无不被扫荡毁坏一空。连窗扉也被打破了好几扇,柱子上更是留下了许多乱七八糟的刀砍痕迹。
眼下会议室里的座椅都是临时凑起来的,显得杂乱无章。连茶碗茶盏都配不成一色。骆阳明注意到,墙壁上悬着三幅大型地图,分别是梧州地区地图、苍梧县地图和梧州城地图。不由的分外感到亲切――当初来测绘地图的工作人员都是他负责秘密接待和安排的。
至于其他局董们,自然瞧不明白这地图的奥妙。不过澳洲人初来乍到,就已经对梧州府的情况了如指掌,还是令他们暗暗惊讶。
新上任的“大宋梧州知府”是个年轻人――按照大明官绅的标准,澳洲人不论“真髡”还是“假髡”都可以算是年轻人。
解迩仁先做了个自我介绍,又由本地投诚的小官做介绍,逐一介绍了善后局的各位乡贤们。
善后局的局董们,大多是梧州本地的大商家。其中一部分米谷商另外一部分则是“平码行”。
这平码行实际就是牙行。不过,梧州的平码行和其他地方“吃了卖家吃买家”,倚仗有牙帖便胡作非为欺压行商的牙商略有不同――更多是是“代理行”的性质。
这种商业形态,与梧州的地理环境有关。梧州处于西江、桂江两河的汇集点,省内外土特产的集散频繁在梧州进行大宗交易。不论是从广西运来的米谷,还是从广东运来的食盐,大多在梧州进行贸易交割。由此产生了专营代客买卖、靠佣金收入的一种为上下河客商服务的平码行。
平码行主要是接受来货客方委托代为按照市场价格出售土产,也代收购方在本地收购土产。为了表示居间人的诚实,买卖公平,双方满意,如使用天平秤银两一样无所偏差,因而称为平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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