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小此时真是悔恨交加。他在临高待过,知道髡贼们的套路:这船多半是要把他们运回临高去的,去了之后,少不得又是“净化”,然后便是无休止的劳作。哪怕是瘸腿断手的,只要没成“人棍”的,都有活干。
他正在自怨自艾,忽然等待的乞丐们中间起了一阵骚动,原来一个年老的乞丐突然晕倒了。
现在正是夏天,大群的人聚集在毫无遮蔽的码头上,中暑晕倒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卫生局派了几个卫生员,看到有晕倒的抬到一边的凉棚下,喂点水,给他吃一剂避瘟散便是。
“不许乱动!蹲好!”随着严厉的呵斥声,卫生员和两个警察用哨棒分开人群,来到病人身边。
卫生员是从临高调来得卫生部短期培训班的学员,他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老乞丐,忽然脸色大变,连连倒退了几步,声音都变了:“快!把这里的人都疏散开!”
“……这是人民伟大胜利和迅进步的一年。在这一年中,广东人民在元老院带领下继续着剿灭篡明反动统治的大进军,完成了广东全境的解放。在这样的大背景下,伟大的元老院领导广东人民在政治、经济和文化各方面进行了蓬蓬勃勃的改革和建设工作……”
刘三烦躁地丢掉手里的报纸,摊开眼前的一堆文件,开始例行愁。
元老院解放广州已经满一年了,卫生防疫工作的进展却并不能使元老们满意。刘三在广州风风火火地忙了大半年,顶着的头衔却一直是“民生劳动省广东卫生专员”,铺开的摊子越来越大,人手却没增加几个。刘专员焦头烂额之际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几乎一直是孤军奋战,作为高贵的元老办了这么久的事,却没个自己的班子――别说班子了,连个牌子都没有,才急急忙忙申请成立了广州特别市卫生委员会,统筹广州的公共卫生管理工作,毕竟现代化的公共卫生和防疫事项绝对不是他一个人加几个中医大夫能管得过来的。但刘元老同样遇到了和广州其他部门一样的问题:缺干部。
真正了解元老院现代医学体系的归化民本来就不多,而且这部分人也有相当一部分被分配到了本来就已经捉襟见肘的卫生工作第一线,一个个都当大夫去了。广州各个部门都在要干部,而元老院的医学教育才刚刚起步,归化民中的卫生行政工作人员几乎是空白,后续的培训自然也没怎么跟上。他正抓耳挠腮想办法。忽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报……告!”进来的是他的通讯员,小伙子气喘吁吁,看来是猛跑了一阵
“什么事?”他一看就知道,这是出了严重问题了。
“遣送……遣送香港……的乞丐中,现……现……现……”他连说了三个“现”,“鼠疫!”
刘三大吃一惊,猛得站了起来。
广州有鼠疫疫情这事并不算出乎意料,因为他早就听医官们说过,本地有过鼠疫传播。但是从安然度过回南天以来,他还没有接到过鼠疫的报告――当然也可能是病人死了就死了,谁也没有意识到是鼠疫――总之,并未有鼠疫疫情的传播。
他赶紧问道:“具体情况?”
“就在广州三号码头,第4批遣送人员。”通讯员报告道,“病人是一五十多岁的老者,在候船时突然晕倒,经目视检查有寒颤、恶心症状,体温高,腹股沟现有淋巴结肿大……”
听到这里,刘三已经确认,这多半就是腺鼠疫了――鼠疫中最常见的一种。医官们曾经多次提到过广州有这种传染病。
即便在旧时空鼠疫也是令人闻风色变的“一号病”,位列3o余种法定传染病之,仅有的两个甲类传染病之一(另一个是霍乱),而且目前元老院并没有足够安全有效的疫苗和治疗手段。和消化道传染病不同,鼠疫是可以通过跳蚤和飞沫传播的。对于公共卫生环境恶劣,不讲究个人卫生的时代,它的传播和致死率几乎是毁灭性的。
惟一可以庆幸的是,腺鼠疫算是鼠疫中最轻的一种。
“采取隔离措施了没有?”
“国民军已经封锁了三号码头。”
“马上通知海警指挥部,要他们派隔离船,将病人和接触人员全部运到离岛隔离。”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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