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敢的船长”德?弗尔南多先生额头出汗,这是总督的大秘密,在整个马尼拉,知道这船真实情况的只有四个人。一旦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你需要钱,我的朋友。我同萨拉曼卡先生、马尼拉的那些教士们没有瓜葛,我也不喜欢他们那种偏执的狂热。我想了解那条船还有造船厂现在都在忙些什么,”黑衣人把一个钱袋放到桌面上,解开丝带,抓出一把金币,让它们从指缝间一个接着一个地落下。每出一声清脆的叮当声,弗尔南多的瞳孔便收缩一下,“我也是个生意人,亲爱的弗尔南多。这只不过是一桩生意,一桩生意而已。”
黑衣人带着他的中国侍从离开酒馆时,太阳已经快落山了。他们走出酒馆就登上了一辆撑着布篷的牛车。这类牛车在马尼拉内外没有成千也有上百辆。牛车最后停到一圈院墙围起来的仓库前,等这两人下车后便走开了。巴石河边的码头区多得是这样圆木草顶的简陋仓库。黑衣人穿过院子后门,掏出钥匙,打开挂锁,和中国人一齐走进库房。仓库门在他们身后关上,一刻钟后再打开时,黑色斗篷、面罩都不见了,下颔上粘的胡须扯掉了,背部填塞了大量棉花用来伪装驼背的普尔波万也脱掉了。范拿诺华伯爵骑上系在院子里的一匹马,从前院大门离开了。片刻之后,纪米德穿上一件中国长衫,头上戴的水手草帽也换成了瓜皮小帽,向帕里安区内的下一个联络点匆匆奔去。
热诺利诺?帕尼奥先生近来总是觉得头痛得厉害,似乎全身的浊气都涌到了脑子里。可哪怕脑壳炸裂,他也不想去看医生,那伙医生只知道给人放血,他可不大敢领教那个一天到晚喝得醉醺醺的理师来切开他的胳膊。
精通医术的教士倒是不热衷于给人放血,或者他也可以尝试下中国人的大夫。不过,热诺利诺?帕尼奥知道自己的头痛其实不属于医道的范畴;作为王家船坞的负责人,他的痛苦都源于一纸该死的合同:为东印度殖民地建造12艘新的巡逻快船。
说到底,一切都该归罪于混账的日本佬,万恶的保罗?高山。那种单桅三角帆快船的图样、模型据说都出自他手,还撺掇总督用它们取代老掉牙桨帆战舰和简陋的划艇,将使殖民地舰队焕然一新。当然了,只要看到高山的座船,就会知道这所谓的巡逻快船就是以他的那条船作为蓝本的。
热诺利诺?帕尼奥当时也是少数极为热切的附议者之一,没有人能对如此大的订单所带来的金钱,以及完成后所能获得的嘉奖漠不关心。只是在他承揽下全部造船订单,迫不及待地下令开工后,才现自己掉进了一个大坑里。
保罗?高山为这型看似简单的小船提出的要求堪称匪夷所思:奇特的索具,对船材尺寸质量的百般挑剔姑且不论;竟然要求在船底水线下都包满铜皮。干了二十多年船匠活计的热诺利诺从没听说过如此荒唐的事情,即便是横渡太平洋的大盖伦船,船底也不过蒙上一层涂了柏油的帆布,覆盖少许铅皮而已。热诺利诺决定给新巡逻船刷上两层木焦油,至少能保证它们足够耐用。至于铜皮,见鬼去吧,马尼拉所有铜都被收集起来供那日本天才制造他的宝贝大炮去了。
这还不算最离谱的。萨拉曼卡先生不知道听信了日本混蛋的什么鬼话,竟然当面向热诺利诺?帕尼奥询问新船的龙骨和肋材能否用铁来造。要不是总督大人的尊贵身份,他热诺利诺?帕尼奥恐怕会把肚皮笑破。这世界上还没人有本事把生铁弯曲成船肋的形状,再者就算铸造出来了,它的脆性也不适宜当龙骨和肋材。至于熟铁,先不说马尼拉哪里来这么多的熟铁,光怎么加工这么大的锻件就成很大的问题
船厂负责人把这理解为总督在担忧他的产品是否足够坚固。只好在关键部位的船材上加倍用料。好在这里从来就就不缺上好的造船硬木。但是现在库存多年的干燥木料眼看要消耗殆尽,却连工程的三分之一还未曾完成。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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