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坦然迎上戚苍的打量。
笑语晏晏:“戚将军这般瞧我作甚?”
手指抚上白净无暇的面颊,指甲干净圆润,指节也没有长久习武留下的厚茧,甚至连轻微变形也无。这些细节无一不透露它们主人生活安逸优渥,不似刀口舔血的武者。
戚苍眸底涌动着看不清说不明的异色。
刹那间,心思已经历千回百转,像是一团热烈燃尽的篝火归于灰烬,平静一片。沈棠却不觉得这团灰烬完全打消对自己的怀疑,否则哪有死灰复燃这个词呢?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她发现戚彦青一点儿也不像一个武胆武者。
细心到了多疑,自信到了自负。
一旦萌生怀疑就不会轻易打消念头。
他只会死死抓着结论,绞尽脑汁找补。
戚苍避开视线:“想起一位故人。”
钟离复不是沈幼梨本尊,也绝对是沈幼梨精心安排的棋子!只是如此一来,乐趣大打折扣,远不及钟离复就是沈幼梨有看头。戚苍眺望一眼着火方向,借口都不寻一个。
“你且在这里盯着,老夫去看看。”
粮仓真被烧光,这一仗都不用打下去。
抛下这话,戚苍足下一蹬,化作流星朝着粮仓疾驰而去。急性子的他甚至都没空等沈棠回答,自顾自就跑了。这时,寥谦小心穿过混乱区域,恰好赶来。他下意识想挽留戚苍,手停在半空,指尖连对方的衣袍都没沾到。
“大营危难,戚大将军怎么跑了?”
崔麋忍不住哂笑出声。
“谁知道他为什么会跑?戚彦青奇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连着几天邀请夜钓,刚刚说什么都要赖着咱们,甩他都甩不掉,这会儿说跑就跑,也不知道他脑子里装什么。”
沈棠摇头:“装‘看热闹不嫌事大’。”
戚苍此番反应倒是超出她的预料。
果然,能跟郑乔玩到一块儿的,脑回路多少有些崎岖。沈棠眸光扫过寥谦以及跟着他赶来的西南心腹,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此番局面,盟军高层早有预料。尔等这回不用抢着出头,一切皆以保全己身为上,懂了么?”
毕竟是在人家地盘上,乌有这道化身这两年能做的事情有限,培养的人才也很难避开崔氏监控。她好不容易攒下这些家底,可不能让他们稀里糊涂就葬送在此。能划水的划水,能摸鱼的摸鱼,精髓就是出工不出力,努力做出一副很忙碌的样子,应付得了。
寥谦等人并未怀疑,也没怀疑的必要。真正的主公是眼前的钟离复,又不是西南诸国任何一位。她怎么安排,他们只用照做就行。
沈棠又给崔麋下令,让他暂代指挥。
话里话外只有一个注意事项——
哪里安全往哪里钻,前线黄金位置留给盟军兵马冲锋,自己人躲在后方苟着保命。
当然,这话直接说出来太打击士气,沈棠深谙说话艺术,大刀阔斧修改——躲在后面不是因为贪生怕死,而是他们人少势弱,无法形成独立作战的军团。即便占据有利位置也只是白白送命,还给盟军反击造成交通堵塞。
崔麋拱手领命道:“遵命!”
寥谦则问:“主公不与我等一起?”
沈棠道:“我还有其他琐事要处理。”
这个世道强者为尊,实力弱小,做什么都是错。她带过来的人可以划水,但她作为戚国国主提拔的心腹,不能完全不冒头,还是要象征性刷一刷存在感,在人前露露脸。
她右手拂过额前几缕碎发。
最先浮现一张錾刻恶鬼的半遮面甲,随后武铠覆盖周身。这张面甲只能遮住她下半张脸,眼部则由一条三指宽的同色薄纱覆盖。薄纱看似轻盈脆弱,实则能够摧金断玉!
她手指灵巧翻转手中折扇。
扇柄光雾喷吐,瞬息化作一柄窄剑。
这把剑造型怪异,剑身足有一人那么高,剑刃薄如蝉翼,光线都能轻而易举穿透。用来装饰都嫌脆弱,居然有人将它当临阵杀敌的武器?呵呵呵,用来切生鱼片倒合适。
盟军营寨这片战场,哪里最瞩目呢?
不用说,肯定是公羊永业三人这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