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南郡为核心的地区曾隶属于谷仁,境内民心无不归顺,沈棠和平接管这些地方之后,念在谷仁的面子上,对待谷仁旧部客客气气,对待境内庶民还免一年赋税,各项较为严厉的政策都是再三思量才在此地施行。
由此,庶民对沈棠印象相当不错。
果真是与先主谷公齐名的仁主。
日积月累,这种念头也开始深入人心。
特别是此次大战,无人不感激涕零。
在沈棠之前,军阀大战不是抢人就是杀人,双方交战根本不看场合。普通人被卷入其中就当运气不好,等死就行。侥幸不死捡回一条命,大部分庶民撑不下去就只能自卖自身,为奴为婢也好过没命啊。这些个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达官显贵,可不会搭理他们贱命,甚至还巴不得庶民卖身。庶民不卖地卖身,世家军阀之流哪来这么多佃户啊?
众人几乎连滚带爬挪去石砖路面。
那孩子被捆在亲娘背上,根本不知道发生了啥,大人们庆幸虎口余生的时候,她正在好奇张望,被远处一点点长高的屋子吸引全部注意力:“娘,你看,地里长房子了!”
不少人惶恐道:“有人打进来了——”
方衍猜测:“多半是根据户籍抽签。”
不外乎是抵御敌人攻击的城墙。
众人忙不迭将手中重物一丢,一手抄起仅有的耕具防身,一手抄起放在一边玩耍的孩子,也有妇人将孩子用粗布一裹,再往背上一捆,拔腿就要随人群逃难。人群之中有人脚下踩空,重重跌倒。粗粝尖锐的石块磨破了手掌,擦出淤青,尖锐刺痛顺着伤口传遍全身。
“大家伙儿快看啊,真是房子!”
这一日也跟以往一样寻常。
方衍老友一头雾水。
什么又来一个?
指的是自己?
被拉着小跑了好一会儿,穿过重重人群,他看到自己要找的方衍毫无形象盘膝坐在地上打坐,面色微白,一副被吸干阳气的虚弱样。
绕了一圈发现人在城墙上面,他费劲儿爬上去,还没站稳就被陌生人拉着走,对方还兴奋道:“让让,又来一个,又来一个!”
胆子最大那个抬手去摸白墙。
人性复杂,一个集体不可能都是言听计从、令行禁止的精兵良卒。监督力度不严的时候,也有人会抵挡不住利益引诱。官方便张贴告示,昭告全城,若有庶民发现财产被人侵占,不管侵占者是谁,官府都会严惩不贷!
老友总觉得对方没憋好屁。
那名文吏不得不挪屁股,往旁边让了一个身位。老友不解问:“这究竟怎么回事?”
一时间,风声鹤唳。
一系列手段下来,预料中的乱象并未发生,即便有也被当成典型处理了,杜绝一些小人想发灾难财的心思。经历一开始两天的混乱,之后庶民就专注投入重建家园。
结果方衍这厮给他一句“既来之,则安之”,险些将他气得三尸神暴跳。不过,他也抓住了重点:“下头那些屋子都是这么盖的?”
“什么,敌人打来了?”
一吸一吐,一进一出。
忍不住暗暗退了一半步。
也不是所有武卒都会友好。
“你们这是作甚?”
“娘,地头真的长出房子了!你看!”
光靠老佃户生可生不出这么多人。
“根本就是没影儿的事情。”
数名武卒赶来想维持秩序,奈何人群已经大乱,根本没人听他们说了啥。无奈之下,武者只能气沉丹田,散发威势进行镇压。手段粗暴,但效果拔群,人群果然安静下来。
众人努力仰头,迎着阳光,勉强看清说话的人是个高壮男子。满头小辫,双手环胸,傲然立于高空。冲着已经铺好的石砖路道:“全部往那边站,别站这里碍事儿!”
一人一蛇淹没在扬起的沙尘中。
“这些屋子会不会是给咱们住的?”
硕大蛇头比他们身后的屋子还大一圈!
“你们在此作甚?”
不是说方衍身负重要任务?
亲卫脸上挂着神秘莫测的笑,甚至笑得有些谄媚:“瞧您说的,您可是家长好友。”
每一户都挂上了序号。
这条街还非常宽敞。
根据户籍抽签是最公平的。
“嚯,真长出房子了!”
相识数载,竟不知即墨秋还有这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