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善急忙赶来。
大老远便一眼认出四人中的沈棠。
自然也看到她望向废墟露出的伤怀肉痛。
他不由得减缓脚步幅度。
步子越来越小,最后在距离沈棠两丈位置停下,安静等待沈棠发话问责。上南郡的损失,祈善自认为要担负一部分责任。若是他能更警惕一些,或许主上来的时候,不会看到满目疮痍。主上这般节俭,看不得一点儿浪费,更遑论是一座繁华治所的毁灭?
破坏它只需要一天,甚至半天功夫,但让它恢复往昔却不知要灌注多少的心血。
此地汇聚上南郡半数人口。
祈善:“昏迷十个时辰,已不足一天。凤雒那边派来的杏林医士还在路上……”
祈善和栾信都战损了,崔孝八成也如此。
自己从战场下来,自己去伤兵营找伤药包扎,动手抽打其他人才能有点存在感。这几日的存在感就跟幽灵一样,偏偏他还要拖着伤势去处理政务,祈善这蠢货却以为这些都是田螺姑娘帮忙处理的。啊呸,田螺他个头!
沈棠:“……文士之道的副作用?”
“你自己?”
“是即墨大祭司。”
新安装的肢体需要适应。
沈棠揉着发胀的眉心。
祈善带着沈棠四人去一处简易帐篷。
沈棠脊背猛地一僵。
祈善只是低头受着。
他记得上一次看到祈善,对方正用左手艰难处理公务,夹个菜还总让菜跑了,这次看到他,袖子不再空荡。栾信缓~慢~地道:“这次昏迷几日?凤雒的杏林医士来了?”
“祈元良,我问你的右手怎么回事!”
屋内灯盏中的灯芯哔啵三声他才有回应。
沈棠:“……”
他清楚知道自己的优势。
祈善也是首次直面沈棠的杀意,不由得愣了下,尔后反应过来,试图将被沈棠攥成梅菜干的袖子收回来。扯一下,没扯动。
那时不斩断,感染化脓可能命都没了。
手臂缺失最大的麻烦就是不方便了,他也不是左撇子,左手远没有右手灵活,吃穿住行都受影响。一想到帐外的主上,更头疼。
只要杏林医士过来,断臂恢复不难,即便她事后得知祈善曾断臂一事,也能让他找借口哄骗过去。他不得不来,只能证明其他人情况更糟糕。思及此,沈棠心头更恼火。
祈善舒了口气:“还是有手方便。”
即墨秋开口,沈棠才想起来还有他。
再给祈善三五天时间,一切如初。
过半被毁,就相当于那些人都无家可归。
一张乌漆嘛黑但五官跟主上一模一样的脸探入视野。这张脸蒙着坚硬寒冰,寻常人早被吓得心脏狂跳,而栾信只是风轻云淡。沈棠看着躺着无法动弹的他,叹了一年的气。
躺着起不来只是因为文士之道副作用太严重,肢体行动降到一个不可思议的低速状态,思维和语言能力稍微好点,耐心等一阵还是能等到栾信回应。这种状态无法借助外力缓解,只能靠栾信身体机能自然恢复。根据他自己的经验,再有七八日就能恢复正常状态。
即墨秋收起神力:“过两日就好。”
浓烈杀意连几十丈外的老鼠都被惊动。
上南郡这边也有杏林医士。
崔孝无奈叹气:“是啊。”
结果——
此人身上挂着彩,包扎伤口的布条非常潦草,手法一看就不专业。沈棠比其他人好点儿,她看到的不是无脸男,但却是一张平平无奇没有任何记忆点的大众脸,看过即忘那种。若记得没错,崔孝似乎不是这张脸?
沈棠嘴角一抽:“……该不是忘了吧?”
祈善知道自己这样说会被喷,选择闭麦。
沈棠听懂他的话外之音,又狠狠剜他。
擦破口子都能引起感染。
祈善对即墨秋有些躲避。
上前想碰又不敢:“残端还疼?”
还能说什么呢?
她听到自己厉声质问:“你的右手呢?”
一道幽怨声音如轻烟钻入沈棠耳朵。
祈善正要说不用,却发现头顶落下一片阴影。他抬头,瞧见阴影的主人是那位即墨大祭司。即墨秋眨巴眼睛,他眼底似有几分失落委屈:“殿下,不若让我试试?”
栾信好一会儿才想起即墨大祭司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