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下,让朕来 396:十乌横祸(六)【请个假】(1/2)

少年确实是不理解的。

即使他这样的人,也知道宴安的事迹——为了当年那点儿浅薄的同门师兄弟情谊,逆天而为,为郑乔呕心沥血……

在少年看来就是个烂好人。

他斟酌了会儿,鼓着嘴抱怨:“可是那人哪里不识相,惹得国主不悦了?”

哪怕他心里站宴安,嘴上却不能,因为他很清楚郑乔看中自己什么——

除了这张相似的脸,便是他事事顺着郑乔,无论对错善恶,只说对方爱听的。

郑乔道:“他活着就让孤不悦。”

“那——就杀了他呗。”少年心下一颤,嘴角却露出一抹骄纵谄媚的笑。

郑乔托腮出神了会儿。

对少年这个提议不置可否。

他只是抬了个手,少年心领神会。

乖顺伏在他的膝头,微微阖眸,实则漫不经心地神游天外——外界盛传他是郑乔钟爱的男宠,而实际上,郑乔从未有过僭越的举动。与其说是将他当男宠疼爱纵容,倒不如说将他当儿子、郑乔过去的替身?

千娇百宠,呵护备至。

这一发现让少年好生吃惊。

他本是乾州偏僻郡县的屠户之子,很小时候便跟着亡父学习手艺,当屠夫、开肉铺,一次偶然机会被郑乔某心腹将领发现,当做新鲜玩意儿送到郑乔手中。

自此之后,生活天翻地覆。

为了在这位暴君手中活得滋润舒服,他钻空心思去研究,到现在才稍微摸清楚一点儿门道。例如,外人都以为他是男宠,但他可不能将自己摆在男宠的位置。

不知郑乔最恨“男宠”二字?

他将自己定位在“孝子”的角色。

还是“愚孝”的“大孝子”!

哪怕——

他其实不比郑乔小太多,只是以前家里穷,吃不好长不高,看着才小。

半晌过后,才听头顶传来郑乔轻声喟叹:“孤这个师兄,轻易杀不得。”

少年:“……”

真矛盾!

他无法理解郑乔的心思。

索性就不去理会。

少年浅眠了一刻钟功夫,直到有人过来才揉揉惺忪的眸子,行了个不算很熟练的礼,退下。踏出殿门,心中暗舒口气。虽说不用辛劳就能获得荣华富贵,但跟个脾性捉摸不透的暴君同处一室,压力还是很大。

他低头小跑,不出意外撞了人。

“哎呦——你怎么走路不看道?”

少年只觉得撞上一副干瘦排骨,脑袋被撞得发疼,退了两步才抬头准备发火——

不知道这块地盘,暴君老大他老二?

剩下的火气在接触那张脸的时候,戛然而止,整了整袖子,行了一礼。

来人正是宴安。

少年曾遥遥见过一眼。

前年冬日暴雪半月,无数庶民屋宇坍塌,冻死饿死的灾民不计其数。听闻正是此人据理力争,将宝贵的粮食用于赈济灾民,招募无家可归的庶民修缮房屋。

少年也侥幸不死捡回一命。

坊间皆说,这位烂好人先生是庚国最后的一颗良心,值得以礼相待。

“下次小心些。”宴安正想问这莽撞宫人,待看清少年装束和面庞,也有一瞬失神,他缓和了口吻,“可有撞到哪里?”

少年急忙摇头:“没、没有。”

找了个借口,匆匆小跑着离去,好似背后有恶鬼猛兽追杀。同时,还得极力克制想告诉宴安郑乔对他起杀心的冲动,并且一遍遍告诉自己——这么做也是为了保住这条小命,不该管的别管。

宴安却看着他的背影许久。

直至消失在长廊拐角。

他也听闻师弟养“男宠”的消息。

也知道这“男宠”酷似郑乔少时。

却没想到会这么相似。

宴安收回目光,投向反方向。

此时的眸光全然不似方才的温和,反而透着一闪而逝的森冷。最近几月,宫殿守卫森严许多,他这位师弟也会害怕吗?

内心浅浅讥笑了两声。

见郑乔,后者倏道:“可有见到人?”

宴安:“你说那少年?”

郑乔道:“外人都道他像我。”

宴安倒是很耿直地道:“不像。”

郑乔是在辛国王庭长大的,阴谋算计是浸染在骨子里的本能,用乖顺克制掩饰野心亦是本能。哪怕是在他最天真的年纪,也做不出少年那般冒失嚣张的举动。

郑乔仔细打量这位师兄。

短短两年多,对方便苍老了二十岁不止,鬓发白得差不多,模样越发像宴安的父亲、郑乔的授业恩师,肉眼可见地苍老病弱,仿佛不久于人世。因此,郑乔更想知道——对方能忍到什么时候再利刃出鞘!

何时将这柄利刃对准他的咽喉要害!

是的,宴安要杀郑乔。

这是郑乔一早就知道的。

宴安下山辅佐他?

这绝对是他听过最大的笑话!

郑乔叹道:“确实,形似而神不似。”

宴安眼球微微一转,那嫌弃的眼神明摆写着——跟郑乔神似是好事?

一个郑乔就惹得天怒人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