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烛火始终未曾熄灭。
直到后半夜——
一名亲卫突然现身。
她并未看正在刷刷批奏折的国主,而是迈步走向屏风后面,单膝跪下,垂首听命。
屏风后架着一张贵妃榻。
贵妃榻上有一道睡姿奔放的人影。
这道人影也是沈棠,或者说本尊,她在亲卫出现的时候就醒了:“怎么样了?”
“顾相那边有消息了。”
亲卫口中的顾相也是指顾池。
明面上是她的御史大夫,背地里还帮她管着一支亲卫,有调遣指挥的权利。这支亲卫人员精简,但绝对可信。有些不方便拿到明面上处理的事情,都由他们暗下处理。
这事儿,褚曜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沈棠翻身坐起:“怎么说?”
他们派去的人盯着那个掮客许久。
整个白天和前半夜都没问题,后半夜他就鬼鬼祟祟爬起来,一人披上衣裳,摸到治所外的一块荒地。说是荒地,其实就是乱葬岗。此地入眼所及都是坟头,那名掮客一路东张西望,最后停在一座荒坟跟前逗留大概一刻钟,冲着坟头絮絮叨叨不少琐碎内容。
沈棠扬眉:“都说了什么?”
亲卫这边如实回复。
沈棠一听眉头不仅没有舒展,反而皱得更紧。从亲卫转述的内容来看,坟墓下面埋着的人只是掮客朋友,絮叨的内容也都是家常琐碎,毫无价值,跟两桩大案也无干系。
掮客说了好一会儿才原路回去睡觉。
行为举止,看着更像是在梦游。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异动?”
亲卫道:“还有鬼火。”
沈棠坐直身体:“鬼火?”
他们跟踪到那片乱葬岗的时候,看到空中飘着好几朵绿油油的阴森火焰,近前查探又没有任何痕迹。沈棠闻言没了兴致:“当下这天气,又是坟地众多的乱葬岗,出现鬼火也正常,怕只怕有人在装神弄鬼……”
所谓鬼火,不过是磷火。
沈棠仔细捋顺手中的线索。
随着眉头舒展,唇角也扬起冷笑,挥手:“掮客那边不用盯着了,将人撤了。”
一个小小的掮客,还挺懂欲擒故纵。
她倒是要看看——
背地里究竟是谁在装神弄鬼。
亲卫抱拳:“遵命。”
沈棠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抱着被子又歪回贵妃榻,准备将没做完的梦再续上。
第二日,渠江湖,岸边。
沈棠仍是一副精心装扮过的“寡妇妆”,身边带着“账房”和几个“家丁护卫”守在岸边某处。她已经从折冲府收到消息,那艘花船将会在半个时辰之后,出现在附近。
她坐着马扎,双手手肘撑着膝头。
视线始终没有离开渠江湖。
就在她等得快不耐烦的时候,湖面终于出现一道模糊轮廓——今日天气不太好,天色阴沉,湖面雾气很大。那艘花船靠得近了,众人才勉强看清这艘花船的庐山真面目。
这艘花船倒是挺气派,上下五层。
雕梁画栋,富丽堂皇。
鲜红旗帜随着湖面上的风飞扬作响,时不时还能看到有一道道苗条倩影出没,光是看着这幅画面就能嗅到浓郁脂粉香。仗着极佳耳力,她还能听到花船上的声乐笑语。
随着花船靠岸,沈棠等人也迎上前。
几名周身萦绕着武气的壮丁过来阻拦。
一人上下打量沈棠,用不容拒绝的口吻说道:“女君请回,这里不招待女客。”
因为折冲府那边时不时就玩钓鱼执法,导致花船对突然冒出来的女客很是抗拒。
沈棠笑着道:“我有请帖。”
说话的那人跟同伴对视一眼。
问道:“请帖在何处?”
褚曜从袖中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粮引文书,商贾在籍贯地区做生意没什么限制,但要跨区域做生意,便需要跟官府报备,走官方渠道拿到许可。这份文书盖了两地的印章。
沈棠柔柔弱弱地道:“昨儿在驿站经高人指点,说是此处有门路,便来碰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