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世家也有自知之明。
他们知道这些琐碎问题问得多了会讨人嫌,加之他们都见识过沈棠的雷霆手腕,一点儿不想凑上去找骂。一合计,干脆推出来一个“替死鬼”,专门承受沈棠的怒火。
这个宝贵名额就落到了“内鬼”头上。
鉴于林家家主林令德跟他们不熟,谢家家主谢器又是沈棠僚属,幸运儿便从康家和宁家中间选。宁家家主一听这消息就告病,别人上门劝说:【你女儿效力沈君!】
言外之意就是宁家主有“免死金牌”。
即便沈棠发怒,她也会看在宁燕面子上少喷两句,他可是宁燕的生父!沈棠不看僧面也看佛面啊。其他家主可没这个便利。
这事儿,他不上谁上?
说起这个,宁家主就捂着头哎呦不停。
他精心捯饬的病患妆让他看着憔悴不堪,配合唱念做打,见者心软:【唉,你有所不知,燕儿虽是吾女,却已外嫁多年,与宁氏这些年无甚联系。吾正愁不知如何修复父女二人嫌隙,若此刻拿她当挡箭牌,她怕是不应啊。如今感染风寒,病体沉疴……也不知还有几日好活,怕是要让诸君失望。】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牙关紧得很。
任凭说客如何道德绑架,人家就是咬死了不行,一番僵持,说客只好转移目标。
康家家主康年成了冤大头。
康年想要拒绝也不行。
说客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他不上谁上!康家还要不要在本地混了?哪怕康家出了个康季寿,若是得罪各家,各家不肯与康家往来,想必沈棠那边也无法施压吧?
【康伯岁,你不答应也得答应。】
康年:【……】
一个个都怕沈幼梨辣手摧花,居然还推他出去当替死鬼?这些个世家,一个个都丧良心!奈何他们的威胁也奏效,康年还真不能冒这个风险将所有世家都得罪了。
庆幸的是他有人脉。
连夜派人,主动联系康时,旁敲侧击。
这也是兄弟俩阔别多年第一次联系。
看着家书中斟字酌句的试探,康时挑眉,心下甚是好笑——自家主公性格多好,又不是什么豺狼虎豹,这般惧怕作甚?
略作思索,提笔回信。
内容没什么温情寒暄,总结起来就是——主公温柔善良,偶尔情绪爆发咆哮属于正常的发泄,康年不用怕。备注:若主公情绪平稳还阴仄仄地笑,再担心项上人头。
康年看着回信,无语半晌。
每个字他都认识,组合起来就不懂了。
自家胞弟用了大篇幅溢美之词描述的人,真是那个安排数百刀斧手,明晃晃威胁世家不配合就集体见阎王的活阎王?奈何不信也得信,硬着头皮跟沈棠打交道。
一开始,沈君确实温柔善良。
每次交流工作都是温声细语的。
康年几乎要忘了沈棠那些黑历史,直到时间一长,她的脸越来越黑,每次露给康年的笑容也越来越僵硬、越来越虚假。
终于,到了临界点。
康年第一次感受到被飓风席卷的滋味。
世家家主的涵养撑着他没有退却。
当然,还有怀中那封家书。
他牢牢谨记“只要沈幼梨没有情绪平稳还阴仄仄地笑就不算危险”的金科玉律。
沈棠咆哮:“哪个妈生的就填谁!”
“填生母不填嫡母,不敬纲常。”
不是每个世家子都是嫡出,庶出更多。
沈棠咆哮:“那就填他爹的大老婆!”
“填嫡母不填生母,亦是不孝。”
若父亲续弦不填继母,也是不孝。如果生母是妾室却不填,此人便是轻视生身之母——生身之恩大于人,养育之恩大于天!连自己生母都羞于提及的人,能是什么好鸟?
简历是关乎着前途的重要东西,不填上是不是意味着不认可这段关系?这让父母当事人怎么想?让外界舆论怎么看?填写简历的人又该怎么立足人世?必须顾虑周全!
康年必须事无巨细问个清楚。
当然,在沈棠看来就是个杠精。
暴怒拍着桌,她感觉气血直冲脑门:“这么纠结,那就都填啊!再穷还能穷几支竹片吗?不管是嫡母、继母还是生母,将他老子都睡过的人全部写上去我也没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