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之中冷不丁出现这么一支兵马,谁看了都发怵,但等他们借着星星点点的火光看清队伍亮出的旗帜,紧绷神经松缓下来。
守兵指着旗帜方向叫道:“是将军!”
定睛细看,还真是自家人。
守兵急忙爬下哨塔,将这一消息递给守城副将。副将此时喝了不少黄汤,熏醉爬上脸颊,听到这话勉强打起精神,运转武气将多余的酒精逼出体外,双眸清醒了不少。
“将军回来了?”
他急匆匆穿好战靴,披上战甲。
城墙上的守兵简单确认城下兵马身份,命令城门口的士兵开门。只听一声沉重的吱呀声响起,城门应声打开。副将等人已在城洞下等候,凑近便嗅到兵卒身上的血腥气。
副将问为首的:“你怎这副模样?”
此人他认识,将军同乡兄弟,实力不算高强,但人会来事儿,拍马屁的技术可谓炉火纯青。将军到哪儿都喜欢带着他。也因如此,不少兵将都挺看不起他,这人没气节。
“吾等出城大半日就碰见了沈贼一行兵马。一番激战斩杀他们千余人,俘虏两千人。”他甲胄上全是污血,面颊上的粘稠血液早已干涸,右臂夹着兜鍪,身上挂着伤。
副将闻言大喜道:“这是好事儿!”
将军同乡却无法舒展眉梢,他叹气:“这自然是好事儿,但两方交战匆忙,让那沈贼带人突围了。沈贼人马自不是将军的对手,人死马散,将军着吾等押送俘虏回来。”
副将随意看了一眼兵卒模样。
除了少数衣衫还算干净,大部分都跟血海捞出来一般,他们聚在一块儿,扑面而来的血煞之气连他这样的老油条都想掩鼻。两方战况激烈,得死多少人才有这规模?
副将问道:“将军还有什么吩咐?”
将军同乡摇头:“没什么吩咐,只是叮嘱部将回去好好休养着,不消三五日,他便能将沈贼首级摘下来向国主邀功请赏。”
副将不疑有他,因为他队伍之中看到好几张熟面孔,全是将军喜欢的人,特点都是实力不强,但长了一张能说会道的嘴。他挥手示意他们进去:“那就先入城吧……”
将军同乡谄媚笑笑,示意跟上。
副将在前,战马走了没几步,他跟着旁敲侧击:“将军可有说俘虏怎么处置?”
将军同乡道:“说是交给您处置。”
俘虏也不全是拿来当“猎物”来狩猎的,一般会先让军中将领挑选一番,充实己方规模,剩下的歪瓜裂枣不是当底层炮灰就是干最苦最累的徭役。这是一笔宝贵资源。
谁优先挑选,谁就能得到最好的。
副将闻言,面上一喜:“当真?”
将军同乡点点头:“自然是真的。”
两千俘虏,还是能跟随沈贼进行突袭任务的两千俘虏,精锐比例肯定不低。副将思及此,霍地想起一事儿,厉声呵问。
“将军呢?”
将军同乡面色微不可察地僵硬一瞬。
只是夜色浓重不易发觉。
他答:“将军率兵马追击沈贼去了。”
副将又问:“带了多少人?”
将军同乡道:“几百人。”
副将忧心忡忡,一副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将军身边跟他共进退的神情:“糊涂!你怎不早告诉?几百人如何能对付沈贼残部?”
他态度严厉也只是做戏,让人看的,待将军凯旋知道此事,自然会更器重他。
将军同乡正不知如何接话,一个站在后边儿的少年突然开口,傲然道:“如何不能做到?将军神勇无敌,区区沈贼也要避其锋芒,更何况沈贼军心涣散,几百人够了!”
副将不喜欢有人插嘴说话,乜了过去,那张沾着污血的眉眼有些陌生,自己应该没见过。看穿着打扮,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他不悦道:“哼,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将军同乡急忙拉过副将,使了个眼色。
副将道:“怎得了?这竖子有来头?”
将军同乡道:“他是将军前阵子新觅的,将军对他还热乎着,你自然没见过。”
副将一听,瞬间明白过来,两道粗黑浓眉拧得能夹死蚊子,眼底泛起鄙夷:“哼,纵使如此,这里也没他插嘴的份儿。他懂什么是打仗?将军神勇,但沈贼狡诈奸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