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又问:“我记得你身边还有一个跟你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孩儿,她叫……叫林风是吧?”
提到“林风”二字,屠荣刚稳定的情绪又一次炸了,青年一掌就将他压制得动弹不得。
“林风人呢?”
屠荣费尽全身力气也挣不开,反而让伤口流血更加欢快了,最后只得力竭放弃,粗喘着气,认命一般问道:“你究竟是谁?”
青年道:“玛玛的知音好友,哦,就是沈棠。玛玛先前还委托我关注一下你们的下落……”
说着他顿了顿。
很明显,屠荣一家就剩个屠荣了。
男尸也就是屠夫,尸体已经被焚化。
他惭愧:“有愧玛玛所托,迟了——”
屠荣哪里会信他的鬼话?
直到青年喊人进来给屠荣处理伤口。
青年见屠荣情绪还算稳定,解释:“抓你们的人不是我,是那位跟我不对付的义兄。你先在我这里住下来,待时局稳定了,我再将你送出去,现在外头还在打仗,很危险。”
屠荣听了只想冷笑几声。这时,属官带进来一只坛子,小心翼翼推到屠荣跟前。屠荣微微垂眸,见坛子外部还裹着厚厚的粗布,这块粗俗是用来隔绝陶罐温度的。
青年道:“我们一族兴火葬。”
屠荣肩膀一怔,猛地明白了什么。
他双目通红地看着那只陶罐。
抱着陶罐嚎啕大哭起来。
至此,他隐隐有些信了青年的话。
青年待他哭够了,问:“你还有其他亲人吧?要不要借你点儿人,给他们收个尸?还是说,他们也在方才那群人里头?”
这对屠荣而言是个很大的诱惑。他也不想爷奶、阿娘还有……林风妹妹的尸体沦为豺狼虎豹的食物。心下迟疑一番,竖起来的尖刺终于软化下来,道出了一家子的遭遇。
他们一家几经辗转,才找到可以同行的逃难百姓,谁知还没过多久就碰上抓人的叛军。谁挣扎就杀了谁,爷奶和阿娘在混战之中被叛军乱刀砍死,至于林风——
她跳崖了。
青年问:“跳崖?”
屠荣:“被抓就是想死不能了。”
林风这两日奔波受了严重风寒,一直高烧不退,遇见叛军前勉强有了几分精神,但还是很虚弱。叛军抓逃难百姓跟抓鸡仔一样,林风想逃也逃不了,于是毅然决然选择跳崖。
屠荣跟着父亲逃没多远也被抓回来。
自然少不了一顿毒打。
阿娘他们的尸体也被叛军丢下山崖。
看着屠荣,青年默然不语。
一夕之间失去所有血亲,如此残酷的事情,搁在当下却是再正常不过,正常到让青年怀疑话本上的“父母身体康健”、“夫妻相敬如宾”,“子孙满堂”、“长命百岁”这些内容才不正常。
再有权势的人也不敢说自己拥有这些。
青年叹了一声,招呼属官去点一些兵马。
屠荣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青年:“你也跟着过来,留这里不安全。”
准确来说是离开他的视线不安全。
那位义兄惯会给他找不快,回头将气发在屠荣身上,自己赶回来也只来得及给他收尸。
屠荣一路上安静不吱声,木讷得像是一尊木雕像,直到借着火把看到熟悉的地形,还有泥泞地上积蓄的血水洼,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有了决堤的前兆。
这时,他看到青年嘴里叼着火把,纵身一跃跳下山崖,惊得屠荣半晌失语,跟着青年过来的下属却见惯不惯,连一点儿担心的意思都没有。
开玩笑,他们少将军是什么实力?
这山崖也就摔死普通人和武胆等级低一些的武胆武者,实力高如青年,一路借力缓冲下到山崖底部,根本不成问题。
山崖下——
青年高举火把,没有走几步就看到了好几具摔得稀碎的尸体,心下只剩感慨。走了没多会儿,他隐约听到一声极其微弱的呼吸声!
青年心下一惊,作势戒备。
他以为是深山里面的豺狼虎豹,谁知循着那气息找过去,却看到一具挂在树上的女孩儿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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