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下,让朕来 1266:一战定西南(三)【求月票】(2/3)

“主持如何了?”

“四日前圆寂了。”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砸到他头上。

耳畔嗡鸣不断,他险些没听到管事说崔徽赶在最后见到主持最后一面。说话间,视线中也出现一派萧条的清水庵,侧殿被布置成了简陋灵堂。崔止一个踉跄,险些被门槛绊倒,撑着门框才站稳。崔徽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不该出现的人,麻木眼底浮现诧异。

“克五……”

他唇瓣翕动,吐出两字。

崔徽披麻戴孝替生母守灵。

她这几天心绪平复许多,连崔止跪在自己身侧都没阻拦:“你怎么会跑到这里?”

“收到消息说天清郡被围,担心你与母亲……母亲为何会圆寂?是因为疫病?”崔止忍不住问岳母的死因。他刚刚跟管事打听,对方也是含糊不清,崔止只能来问崔徽。

他设想过许多可能。

也许是病故,也许是大限到了……

“母亲被人歹人所杀。”

崔止猛地看了过来。

“歹人在何处?”

崔徽麻木无神的眸子涌出晶莹热泪:“暴徒听说庵堂此前布施斋饭两月,收留诸多难民,便以为庵中有余粮,也有浑水摸鱼的匪徒盯上庵中收留的女眷,带人来洗劫。”

作为主持的母亲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搜光庵中上下也只弄到一点粮,顿时恼羞成怒,欲杀人泄愤。母亲出面阻拦,匪首诧异这个老尼姑居然有着不错的身手,几个回合下来也没能杀了对方,再加上身边有人受过清水庵一饭之恩,担心大开杀戒会惹众怒,便想了个折中法子:【老子没念过书,不认得几个大字,却也听说过你们这些秃驴念叨什么佛祖割肉饲鹰……嘿嘿嘿,不如这样吧,你若是自裁于此,老子就放过这里所有人……】

主持自然不会答应。

双方冲突,主持为护弟子被伤了要害。

庵堂一众弟子看到主持受伤,奋力抵抗,一直撑到山下曾受庵堂照拂的村民赶来相助。这些匪徒本就是乌合之众,仗着人数才作威作福,看到这个架势也打起了退堂鼓。

主持受伤过重,撑了两天等到崔徽。

匆匆交代遗言便去了。

临终之前也不忘安慰女儿,说自己这算是喜丧:【……你阿祖两代人干的都是打家劫舍的活儿,为娘也染了不该染的血,这条命早该被天收了……能活到这把年岁,子孙绕膝享天伦之乐……呵呵呵,那也是上天不长眼……】

土匪就是土匪。

从无正义还是不正义之说。

她自小在匪寨长大,能知道什么好坏?

她年轻的时候跟着她父亲也杀了许多人,这些人里面有不无辜的,也有无辜的。她当时不觉得如何,但等金盆洗手,自己也成家有了子女,那些看似寻常的画面变成了午夜梦回纠缠她的梦魇。一边侥幸自己会是例外,一边忐忑冥冥之中会有报应。日子一晃就晃到女儿长大,她几乎要忘掉恐惧的时候,匪寨上下被焚尽,儿女跟着她颠沛流离。

是报应。

她这种人就不该善终。

憎恨崔孝欺瞒害死全寨的时候,她何尝不是在逃避自己的责任?女儿的不幸,寨中叔伯婶娘的死,何尝不是当年杀戮的报应?她应该以死谢罪,但又放不下她一双儿女。

看着儿女成家,孙辈一个个降生,久违的恐惧又侵占她每个噩梦。她努力吃斋念佛,努力做善事,只希望抵消哪怕一点点罪孽,让子孙后代能顺遂平安一生。看着女儿女婿和离,女儿孤身一人在外流浪,心中悔恨更深。

这种念头缠得她无法解脱。

是她当年创下的恶报才让子孙不幸。

崔徽没想到母亲心中郁结这么深,这么多年都不曾释怀。不,至少临终前释怀了。

庵堂虽有死伤,在她拼死之下保住了大半,崔徽调来的药材能挽救更多人性命,这些多多少少能让她对当年血债释怀。崔徽还在母亲耳畔一遍遍呢喃保证:【够了,这些绝对够洗清咱们家的罪孽。若不够,女儿后半生也会攒够……女儿一代人不够,咱们还有孙辈,未来会有曾孙……子子孙孙总能偿还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