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檀渟倒有些稀奇。
“从秦郎君只言片语来看,他与你积怨不浅,再加上我也在场,你居然睡得着?”
祈善的双腿终于恢复了知觉。
他尝试着迈开腿,笑意罕见抵达眼底深处:“天子脚下,王城之内,堂堂中书令在自己家都不能安心歇下,这世上还有安全的地方?你俩要是趁人之危,那我也没辙。”
这番话说得理直气壮。
这下轮到檀渟无语。
“天色不早了,梦渊先去客院睡下吧。明儿个,君巧这孩子也要回来了,正好帮着一起置办年货。你该看看凤雒王都白日的繁荣,它不是寻常弹丸小国能望其项背的!”
三省六部大部分都已经封笔过年。
檀渟上值任命也要等到年后才能下来。
也就是说,今年家里过年能有三个人了。
檀渟道:“瞧着也无甚区别。”
入城的时候,他在马车上见过了。他承认街道确实宽敞整齐,屋檐瓦舍错落有致,但临近年关也没看到什么人影,透着一股精致繁荣的假象。殊不知这是沈棠不想惊扰城内庶民,故意瞒了消息,又挑了偏僻关口入城。
檀渟看到人少才是正常的。
天未亮,祈善便出门上值点卯,处理一些小尾巴琐事,不过一个时辰又回来了,恰逢早市这边早高峰,路过祈妙经常光顾的糕点渴水铺子,各种口味都挑一份打包回来。
刚到家就看到管事迎上来。
“方才看到下人给君巧的马梳洗。”
管事回禀道:“回家长,大娘子刚才是回来了,凑巧见到府上贵客,二人说了两句话又一块儿出去了。大娘子说要带贵客去城内转一转,让家长不用给他们俩留午膳。”
祈善:“……君巧跟梦渊出去了?”
管事道:“贵客说要置办一些东西。”
檀渟也不能一直借宿在祈善家里。
如果只他一人,住着就住着了,可偏偏檀渟家中有不少人,这些人不能都塞进来。檀渟准备去看看能租赁的房源,再操办一些物品,将人接过来能直接入住,省了麻烦。
祈妙是个热心肠的,一口答应当向导。
祈善越听越觉得哪里不对劲。
祈妙热心肠归热心肠,但对男女界限把控很准,不可能上来就招待陌生客人出门。
除非——
“檀梦渊今儿穿了女装?”这下轮到管事流露疑惑神色,什么叫“今儿穿女装”?说得好像贵客平时穿男装,也应该穿男装……
祈善:“……”
呵呵呵,不用多问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随他吧……”
除了脑子有些毛病,檀渟品行还是可靠的,不会做出伤害君巧的事。即便祈善看走眼了,君巧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跟随董道学医这么多年,祈妙比谁都懂人体要害。
万万没想到——
檀渟确实没有伤害祈妙,但他跟祈妙一块儿伤害了祈善的钱包!留守老父亲祈善独自用了午膳,撸了一会儿素商,看了一会儿言灵心得,一封封账单送上门,他傻了眼。
“这些都是君巧花的?”
准确来说,是檀渟和祈妙一起花的。
檀渟指名点姓让祈善买单。
祈善:“……不是,凭什么啊?”
开开心心逛了一个白天的檀渟感觉双腿都有些麻木,大冬天热出一身汗水,坐下就喝两口茶降温:“凭什么?啧,就凭你祈元良做的那些事情,你欠我天大人情。要不是我偶尔替你清扫小尾巴,中部分社凭什么吃亏都不知道吃了谁的亏?你从中可没少牟利。”
祈善:“……”
檀渟冁然一笑:“莫非不值?”
祈善咬牙切齿道:“值!可太值了!”
他怎就忘了,檀梦渊这个明面上修行不争之道的人,本身也是从竞争残酷的世家大族出来的。中部分社基本是几个家族联合把控,檀渟在分社地位不算多高,但也不低。
檀渟道:“你这个女儿从哪骗来的?”
他也想去骗一个回来养着。
祈善翻白眼:“别想了。”
捏着鼻子将檀渟这些账单都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