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王姬根本不用钱邕拱火。
她现在气得都要自燃了。
用家国大义为理由杀妻杀女,扭头却选择苟延残喘,这让死在他手下的人成了什么?成了个笑话!只能证明他杀自己根本不是因为狗屁倒灶的借口,纯粹是无法容忍属于他的女人和血脉落到敌手,变成羞辱他的污点!
强烈情绪冲击之下,前王姬喉间溢出悲愤似厉鬼的笑声——嘲笑前不久的自己真是蠢钝不堪,死里逃生还犯贱给凶手行为找借口!
钱邕也担心将人刺激过头,届时就不好玩了。一边暗爽贞国国主听到这些会是什么表情,一边宽慰前王姬:“你父亲登临王位这么多年,留恋十丈红尘也是情理之中。”
前王姬良久才找回几分理智。
她抬头,用猩红的眼睛看着钱邕。
问道:“你究竟想作甚?”
他不怀好意:“殿下可懂?”
贞国国主还没有死。
王姬殿下就不是最优选择。
前王姬打量钱邕许久,似乎想用眼睛看穿对方动机。钱邕道:“殿下可会弑父?”
弑父???
两个字撞击前王姬的心脏。
她道:“不可能!”
缓和呼吸复道:“他丧心病狂杀女,我却不是不顾人伦的畜生,岂可因此弑父?”
钱邕笑着加码:“殿下先别急着回答,你先听听老夫的话,再下判断不迟——如果老夫说,殿下依计行事,不仅能后半生安稳无忧,生活如旧,双臂还能恢复如初呢?”
前王姬脊背一颤,不可置信。
钱邕坦然直视她的眼睛:“没错。”
断肢重生都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不过,杏林医士本身就少,修炼到这种程度的杏林医士更是少之又少,断肢重生只是小范围服务于残疾武卒,其中又以上了年纪退伍的残疾武卒为主,优先保证他们退伍之后能正常生活。前王姬无功无赏,正常情况排不到断肢重生的资格,但钱邕能帮忙。
作为他帮忙的代价——
“殿下,不瞒说,你父亲是老夫仇家。”
前王姬内心惧意暗涌:“他既是你仇家,为何不动手?亲手杀,更痛快不是吗?”
钱邕缓慢摇头,拒绝前王姬的提议:“那没意思。老夫要是亲手杀了他,这不是报仇,因为爽到的人是他!憋屈的人是老夫!”
报仇当然要爽到位才行。
钱邕道:“殿下也不用为难,即便你什么都不做也没关系,照旧能用贞国王姬的身份得到安稳生活。父女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
前王姬急促道:“那我的手?”
钱邕道:“断臂留着更能勾起你父亲的愧疚,它存在才会时时刻刻提醒他,他亏欠你这个女儿……反正你日后不说锦衣玉食,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一双手也派不上用场。”
前王姬瞳孔细颤。
钱邕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
“诸事繁忙,就不打搅殿下养伤了。”
钱邕拍拍屁股走人。
心腹属官快步跟上:“将军,那位女君瞧着就是柔弱良善的人,怕是不会照做。”
前方的钱邕猛地止步。
副将差点儿撞上他:“将军?”
钱邕凝重警告:“你在我帐下干事儿,只用看我脸色就行!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是我说了算,不是主上!你以为自己是赵大义?赵大义越界,主上就罚一顿茶水朝会,你擅作主张可是会掉脑袋的!谁允许你自作聪明?”
副将:“……末将知错。”
钱邕吐出浊气:“起来吧,这事也不怪你,怪只怪咱们这位主上看着太好说话。”
好到能让人飘起来。
副将支支吾吾:“将军既有这些担心,又为何撺掇那位王姬殿下去弑父?主上知道了,不也会追究您的毛病?倒不如让末将担罪!”
“看看?看什么?”
钱邕轻拍副将的兜鍪,笑骂:“看看老夫在主上那边有几斤几两,年纪大了也会有好胜心和好奇心……嗯,就一次,下不为例。”
他又不是祈元良,没这么多仇家。
贞国国主一死就差不多了。
副将痛心疾首:“……将军,您变了!”
将军当年可不是这样的。
钱邕抬脚踹他鹘尾。
“少废话,还不去清点战利品?待户部那群蚂蟥来,多少好东西都被他们没收!”
说三天,就三天。
跟捷报一起送到沈棠手中的,除了百多口装满战利品的箱子,还有就是贞国国主突发急症的消息。沈棠注意力都在前者,对后者之死不太关心,哪怕消息说急症是假……
因为——
“真相不重要。”
沈棠本来就没准备让贞国国主活着。
早就默许钱邕杀人报仇。
“不过,诱人子杀人父这事儿太挑战三观,要是传到御史台,他钱叔和以后几年就别想清净了,下不为例,这次就按照突发急症处理发丧吧……”沈棠跟顾池通了个气。
这事儿就算翻篇。
沈棠更关心其他国家的动态。
贞国被袭之日,王庭便派人去邻国和同盟国借兵求援,只可惜使者刚将消息送到,后脚贞国就成了历史,前后也才三天。拿到求援密信的国家,这会儿不啻于捧着一枚定时炸弹。要不要打着帮贞国复国的旗帜出兵?
出兵,还是不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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