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乐苦笑道:“国主喜好可不能太明显,一旦上行下效,国内商贾都拿宝贵粮食去酿酒了,岂不祸害民生?再喜欢,也只能克制。”
沈幼梨的酒水免费,还是最纯正的。
不抓着机会喝个尽兴,岂不可惜?
沈棠嘀咕着给他将石碗盛满。
“说得可怜兮兮……”说着,沈棠想到她自己,简直就是五十步笑百步,不由生出物伤其类之感,“确实不好当,穷得叮当响。”
唯一的积蓄还是靠另一个国主赏赐。
这话说出去有人信?
越想越伤心,沈棠也一口闷了。
翟乐被她豪迈动作吓一跳,见沈棠没有跟当年一样发酒疯,神色清明如旧,蓦地感慨道:“……时间果真无情,连你都会喝酒了。”
沈棠:“……”
阔别多年的二人在城外小山坡席地而坐,你一碗我一碗地灌自己酒。沈棠心里还念着“渠清书院”一事,以为翟乐是插科打诨岔开话题不想跟自己说,翟乐却主动说了。
“……夏侯子宽和顾有容,二人本身没什么问题,他们背后的渠清书院乍一看也没什么问题,呵呵呵,但你知道吗?东南各国联合开启山海圣地,历次名额都不同,年景好的时候能有接近五百个,年景差的时候仅有四百余,然而渠清书院,它独占五十。”
“五十个?”
沈棠作为国主当然知道每一个名额要多少国运,在这个充斥着饥饿战乱的世道,国运又有多难得,再加上宗室私欲和利益交易,背地里被私吞的国运更多。大陆百国的国运年年赤字,每次开启山海圣地的国运,那都是省吃俭用,从牙缝一点点省出来的啊。
渠清书院,独占五十?
翟乐点头道:“嗯,五十个。”
一瞬间,她想了很多东西:“渠清书院是哪个国家宗室掌控的?东南地区强国?”
若是个国家强大,国运多得烧手,人家愿意将名额给境内最高官学,激励、拉拢、吸纳民间人才,逻辑也说得过去。相当于用名额直接买人心,哪怕隐患多,但见效快。
翟乐却摇头:“都不是,它的创办人渠清居士甚至不是高门大户子弟,而是寒门庶族出身,一趟山海圣地之行让他跻身顶尖文士之列,文士之道圆满。他择了一处山头建立了渠清书院,以文心向天道许下志向,用毕生精力践行‘有教无类’,将毕生珍藏全部公开,供人阅览,此举吸引无数寒门子弟慕名而来。不仅如此,他还说服不少世家出借族内孤本……”
沈棠道:“是个令人敬佩的。”
“确实令人敬佩,只可惜,他错估了人心人性。渠清书院从创建至今已有百余年了,出去的学子有不少在各国谋得高官厚禄。东南大陆小国林立,彼此还能结成同盟,这些学子出了大力气,更有渠清书院忙前忙后从中牵线,让东南整体有了比别处更长久的稳定。渠清书院一战成名,在民间士庶之间名望极高,士人皆以进入渠清为荣。甚至到后来,还有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跟这个书院无关的人,想要爬上高位要付出比常人多几倍、十几倍的努力,还不能跟他们有生死大仇……”
起初,各国国主也希望继承人拉拢更多人才,便将继承人送到这里学习,结交英豪。
这些宗室子弟多了,各国王室和朝中臣子也有了私心,想将暗箱操作放在明面上——也不知道哪个大聪明先提的,居然觉得渠清书院有赫赫之功,院内学子皆是人中龙凤,这些学子要是回到各国参加考核也能拔得头筹,拿下山海圣地的名额易如反掌……
既然如此,干脆就免试吧。
以前也格外开恩给了书院几个名额,不过那时是拉拢书院学子,如今这么搞却是暗箱操作将名额内定给自己人。对外说是学生自己争气,能在人才云集的渠清书院拿下名额,名额光明正大,顺便还给自己人镀了一层金。
这么搞,效果显著。
外界还真被虚假的荣耀哄住,以为继承人是啥不世奇才,拿到内定名额的吃足红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