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贤再次陷入了沉默。
见吴贤脸色跟锅底灰看齐,沈棠没啥诚意地打哈哈:“当然,这都是我一家之言。这世上总有忠君之士,重道义而轻利益。凡事无绝对,昭德兄不必将我的话放心上。”
可惜,这话并未让吴贤脸色好转。
因为从沈棠那几段插科打诨的话来看,她的态度很明确——拒绝和谈!两国之战的结果只能有一个,那就是康国兼并高国!不管高国派使臣交涉,开出多少筹码都无用。
捋清这些,吴贤看向沈棠的眼神更复杂:“……你既有了决定,决心打到底,不与高国商谈,又何必与吴某说这些?莫非是想看吴某人当阶下囚是什么模样?看个热闹?还是说,希望听吴某开口向你乞饶苟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用不着如此羞辱人!”
“不不不,跟昭德兄说这些,并非为了这些。”沈棠笑容添了几分狡诈,“我是想劝昭德兄,不如写封传位诏书,将国主禅让给哪个孩子,也省得高国派使臣跑一趟。”
横竖高国臣子都没真心将吴贤迎回去。
与其浪费时间交涉拉扯,不如吴贤直接给他们台阶下了,他们省事,沈棠也省心。
吴贤:“……”
沈棠好奇:“昭德兄这般瞧我作甚?”
吴贤直言不讳:“看你有无脑疾。”
沈幼梨这个决定是用屁股做出来的吗?
康国文武居然也不阻拦?
只要吴贤一日还是高国名正言顺的国主,不管高国文武有无真心迎回他,明面上都要装出真心,为他奔波。如此,沈棠便能以吴贤为筹码,让高国投鼠忌器。一旦吴贤禅让给儿子,自己成了太上王,一朝天子一朝臣,高国那边就少了忌惮。走了合法程序退位还深陷敌营的太上王,死了就死了。不管从什么角度考虑,这个决策都不利于沈棠。
吴贤又道:“还是说,你另有阴谋?”
沈棠恨不得三指朝天发誓:“我一生坦荡,断无阴谋!昭德兄怎能如此揣度我?”
吴贤:“……”
明明是剑拔弩张的时刻,他却莫名其妙笑了一下,仿佛听到什么有意思的冷笑话。
沈幼梨?
一生坦荡?
这厮虽生得貌美,奈何脸皮太厚。
尽管沈棠的提议让他心动,但吴贤没有轻易答应,他要好好思索一下其中的阴谋。宁愿相信媒婆那张破嘴,也不信沈幼梨的鬼话。
吴贤被带下去,沈棠无奈抚额,吐槽:“……吴昭德该用心眼儿的时候,用得一塌糊涂,不该用心眼儿的时候,他倒装上了。”
自己不过是想给梅惊鹤一个惊喜。
吴贤何不成全她的心愿?
显然,吴贤没有成人之美。
索性他也不是今日重点。
沈棠还有不少事情要忙碌。
“俘虏都清点清楚了?”
“己方伤亡如何?”
“伤兵营那边缺什么药材?”
这些都是沈棠要过问的事儿,特别是后面一项,人命关天,紧缺的药材需要沈棠配合林风一起补足。安排好这些事情,之后才是清扫战场,集中焚烧埋葬敌人尸体,命人安顿好阵亡将士的骸骨。班师回朝的时候一起带回。
至于论功行赏?
这事儿安排在最后。
沈棠与众人商议结束,帐外天幕已暗。
再抬头,帐内只剩公西仇一人,不知等了多久。公西仇面对沈棠的时候一向藏不住事儿,沈棠一眼便知他有话要说,而她也恰好有话要问——清点高国高层战俘名单,上面并无永生教国师的名字,也没发现他尸体。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沈棠猜测大概率是跑了。
只是公西仇兄弟都没主动开口,想来其中还有什么问题:“公西仇,你还有事?”
公西仇道:“嗯。”
沈棠放下公务,起身道:“领路。”
略微交代亲卫两句,沈棠便随公西仇出了营地。一路上,她心头浮现了无数猜测。还未来得及将猜测一一筛查过,目的地到了。
沈棠扭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大营。
诧异:“这么近?”
确实非常近,就在两国交战的战场下方。
“此地怎么会有暗道?看着还挺新鲜的。”沈棠的个头还好,公西仇的块头就很憋屈,某些路段只能侧身蹲着过去,沿路还有被破坏的部分。看着公西仇粗暴开道,沈棠心里都打鼓,提醒道,“你动作温柔些,要是暗道塌了,将你我活埋在这里,看你大哥不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