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单是四世喇嘛派到火落赤部传教,同时也是山西沁水人孙居相的朋友。
孙居相是天启年间的陕西巡抚,托付给他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就是给黄台吉与小拉尊使间,尽量让二人矛盾升级。
可惜后来这事的工作成果没法给人汇报了,孙居相因魏忠贤干政归隐,直接联系的河州参将苑攀龙升任定边营副将。
所以这托付是完不成了。
但好在古如黄台吉不是他的弟子,那刘承宗率军在陕山之间抢来抢去,也不是什么好人。
那他身边还剩下两个好人,分别是大明朝廷和火落赤小拉尊,只要他们俩不打起来,别的事曲藏和尚管不着。
所以他不开口,把摆言台吉气得够呛。
倒是小拉尊高兴道:“你看,老师也觉得古如做的不对,父亲的妾就应该给我,他抢我的妾,我抢他的马!”
摆言台吉道:“那现在汉人抢你的添巴,你又要怎么办?”
小拉尊没说话。
火落赤家有八个儿子,四个都死在长达几十年与大明边防对抗的战争中。
三个直接死在明军手中,另一个死在抢劫皇帝庇护下的番兵手里。
而另一方面,火落赤家想在捏工川白石崖建立寺庙的心愿,已经持续了数十年,几次都被明军破坏了。
说朝廷给我修个寺庙,我就归附永不背叛,朝廷坚定认为他们是想修城,严词拒绝。
那就自己想办法弄木料修庙,攒了上万根十围大木晾晒,放在杓牙卜晾着,好不容易晾干了。
明军派了二十个士兵、五个番兵,从河州偷偷摸摸过来,一把火烧了一天一夜,留下一地炭,十年取暖不发愁。
后来等万历末年明军收缩防线,火落赤部才在小河套偷偷摸摸修个几个小庙儿,到现在都没再动过修大庙的想法。
这种想想就委屈的事,贯穿了小拉尊的成长过程。
即使至今,他依然对明军很忌惮。
谷</span>要不是摆言台吉问起,他又不愿意想这事,反正就日月山七个穷鬼部落,抢了就抢了吧。
但摆言台吉问起,就把他架住了,他只能道:“嘘……不要打扰圣像铸成。”
摆言知道他这种心理,进一步讥讽道:“汉人抢你添巴,你能忍;古如不过是占了父亲的妾,你就派七部人马抢他在海北的牧地?”
“那就抢!”小拉尊被激得怒道:“他抢日月山,我就打进河州去,抢他们的女人全卖到打尖路去!”
摆言一副不可教也的模样摇头叹了口气,他是想让小拉尊别再跟古如黄台吉互相抢夺,可弟弟宁可跟汉人打仗,也要去抢兄长,让他很无奈。
如今他们所处的环境并不安全,古如黄台吉那边有喀尔喀的人,他们这边也有喀尔喀的人。
摆言隐约觉得,进西海的喀尔喀部,人马已经有点太多了。
再说了,打尖路那才几个窑子,你抢几个番部,夺几个妇人,偶尔来做买卖的四川汉人商贾把她们买回去卖到打尖路的窑子里迎来送往。
抢几百人,你想卖也得有人买啊。
却没想到这下把曲藏和尚听急了,连忙阻止道:“拉尊,河州和刘承宗不是一家。”
小拉尊说得本就是气话,这会一听还未收住火气,瞪眼道:“都是汉人,有什么区别!”
曲藏和尚也没经历过刘承宗这种情况,好好想了一番该如何形容:“虽然皇帝封了他官职,但他和皇帝不是一家,进攻河州也不能,反而会在外招惹强敌。”
“不可能!”
小拉尊言之凿凿,摆手道:“报信的说他是青海宣慰使,骑着个三品官。”
曲藏和尚也愣了,十分诧异地想了半天。
他在西宁、兰州住过很长时间,见过上至达官贵人下到走卒贩夫。
他皱眉道:“不应该啊,中土风俗不同,他们那边不骑人。”
小拉尊摇摇头,想不明白。
但他能想明白一件事:“老师说,他和皇帝不是一家,就是说这帮人现在没家。”
当曲藏点头,小拉尊脸上浮现出的不是兴奋,而是担忧。
作为跟大明边军较劲几十年的火落赤部,他清楚明军是什么样的构造。
所以他说:“那边说,让我派人去和刘承宗谈……哥。”
小拉尊望向摆言台吉:“你代我去跟他谈谈吧,看看他的人马,是上万汉人,还是上万汉军。”
小拉尊盘算了自己的力量,他有本部五千骑,算上依附于他的部落,大概能动员的牧民、番兵不到两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