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卑的中军帐对他来说满是新奇,这看看那碰碰,神情既轻松又高兴。
等了半晌没人理他,这才往刘承宗身边一坐,搓着手嘿嘿直笑,道:“狮子呀,刘将军啊,七个步营、三个骑营……都没有会玩炮的。”
曹耀说着身子往后来了个战术后仰,拿胳膊肘碰碰刘承宗:“给我吧?”
这种心态,大概刘承宗最大的快乐源泉了,他笑道:“有多少炮啊?”
“嚯,这我可得跟你好好算算了。”
曹耀俩手一拍,坐正了身子清清嗓子,道:“五百斤佛朗机炮四门,官军的炮兵精锐,都带着水,几场仗连着打下来一点都不伤炮。”
“而且还有三门大将军炮,不是以前那种老东西啊,是叶军门所制新大将军炮,俱重千斤,通体净铁打造,都是打制出来的,质量可比别的铸铁、铜炮强太多了。”
听曹耀这形容,刘承宗不禁纳闷,锻造炮?
又说质量比铸铁炮强,比铸铁炮强很正常,但比铜炮性能还好,合着是三门钢炮?
曹耀说得眉飞色舞,伸手比划道:“就那个,叶公神铳的炮车,那就是小号的叶公炮,这个是大号,好的很,还有三十门小炮,你把这些炮都给我,你的营属炮哨就地扩编。”
这两天曹耀被李卑炮打得憋屈极了,这会可算扬眉吐气:“大炮十位,小炮四十五门,那庆阳兵敢过来,直接放炮给他击溃!”
刘承宗听着就笑了,道:“你还想有这么好的机会呢,去哪再找像此战一样的好机会啊。”
这仗还真就好在机会。
柳国镇部作为偏师进山的机会被他们发现,在没重火力出现的侧翼战场,实际上对他们最为有利。
那才是最大的胜机。
刘承宗在心里对这些炮其实有所安排,对曹耀道:“大炮都拨给你,但小炮不行,我打算把小炮分给各哨,你看李卑的兵,结阵后有主攻的炮兵,但各面都有小炮护着,要不是被包围,马队也很难冲进去。”
对于李卑军阵被张天琳冲破,他在阵后看得很清楚,张天琳用的是非常标准的马队打步阵。
马兵冲阵,就看能不能冲动,胜负就在最后二十步。
那二十步里,骑兵对步兵的压迫感最强,阵动了,马队就能长驱直入,阵不动,就得再来一次。
反倒像高迎祥那种,用马队直接硬生生冲进地阵的打法才是少数。
但也管用。
唯独不该两队同时冲进敌阵,他们在敌阵里撞在一起,谁都走不出去。
刘承祖说:“我以为此战最大弊病,在于没有中枢,各部难以搭配,纵然皆不惜性命,也难取胜。”
刘承宗与曹耀深以为然,但随后面面相觑,也没别的办法。
这场仗他们最加分的地方,是刘承宗在外线收拾了柳国镇,最减分的地方是没有统一指挥。
但凡架炮山上有个令旗,让张天琳破阵,张天琳就在左翼破阵,让高迎祥不动,高迎祥就在右翼不动。
待张天琳自右翼杀穿出去,高迎祥再从左翼掩杀,那就是一场辉煌大胜,根本不会有后边的事。
曹耀叹了口气:“没有能统一指挥的人啊!”
这老贼最清楚了,统一指挥这种事,在官军那都不容易,更别说他们这些合营的贼兵了。
说起来容易,有个人在中间指挥,只要能服众就行。
“真到让人死战的时候,是高闯王能让承祖万庆跟官军死拼,还是狮子能让中斗星把战线推到官军脸上吃炮子?”
曹耀说罢,盘腿道:“还不如这样呢。”
况且退一万步,高迎祥和刘承宗都要率领本部人马。
缺了他们这两部,这反王合营的战斗力,直接被削平到能打个官军百人队的水平。
“合营。”
刘承宗沉吟良久,说出这二字,对曹耀道:“我打算合营,和上天猴合营,让他做副将,随意任命中哨长,把他的部下都补进来做辅兵,扩编到四千人的满编营。”
曹耀没有经历歼灭柳国镇部的战斗,对上天猴的印象停留在脏乎乎,对其部队的印象也还停留在过去。
他摘了头盔挠挠脑袋,诧异道:“上天猴那人是不错,可他的部下……狮子你再考虑考虑吧,我觉得那罗曹操、过天星、射塌天,哪个当哨长不如他啊,何况最好的人选是你哥啊!”
他说着抬手朝向刘承祖,瞪着带疤的眼皮对刘承宗道:“要精兵,刘管队整编一下,一百个战兵能凑出来,要满编,直接就是满编中哨五百人;上天猴那帮叫花子,你拉进来,他无非也就是换个地方挖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