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书上见过了人类的诞生,也见过了后来的分分合合、逐鹿吞并,在不同的国度,对大灾难都有记载。
洪水、地震、瘟疫。
那些可怕的描述,终究还是离蓝无太远了,血淋淋的死亡人数浓缩成一串数字,他填鸭式的学习,却无法共感。
直到今日,看到了雪灾中被困在旅店的这些人的自白,他才终于感受到,除了鬼怪,天灾也是那样惊悚。
尤其是……没有了维护秩序的能力,疯狂和混乱会让人们变成这样苦难又可恨的样子。
“一码归一码吧,人是群居动物,集群中的氛围决定了个体的行为。”张羽把目光从画册上移开,“你想,如果这里的人从一开始就互相尊重,齐心协力,轮流寻找物资,再合理分配,是不是又会不一样呢。”“或许死亡还是无可避免,但是起码像孙云云这样的人,在死前不会如此绝望,她或许会期待着活下去呢。”
“这也太理想化了吧。”蓝无实在太懂这样的场面有多难出现了,自私的人总多过友善又有能力的人,因为自私者只需让自己活着,无私者却还要负担上其他人的生命。
又有几个人能做得到呢?
看看推演者中正道线和其他两条线的数量对比就知道了,越是强大的级别,正道线的人就越少。
哦,差点就忘了,他自己也是个正道线。
蓝无失笑,正如他所言,他根本不知道系统对他产生这种评价的理由是什么,他还是半张白纸,仍在学习很多事情。
“差不多了。”虞幸突然道。
蓝无愣了一下,还以为他是在说“感叹得差不多得了”,毕竟他们时间也有限。他收回那些飘散的思绪,乖乖道:“抱歉。”
谁知虞幸放下画册:“我是说,线索找得差不多了,该怎么解决我已经有想法了。”
蓝无:“?”
张羽:“?”
花宿白好奇地挑起眉峰:“不是还有六间房间没看么,你就不怕你现在得出的结论有错?”
“再看下去也不过是多观看六个可怜人的经历罢了。”虞幸瞥了房间中静立不动的孙云云一眼,“解决场景复现的方法很简单,提示也足够直白,其实我有点不理解任务流程为什么要让我们去了解每个住户。”
张羽虽然震惊于队长的说法,但听到这个还是本能的帮着想:“额,加深人物刻画?不让他们房间里的线索浪费?或者希望我们通过这些住户的经历,对曾经的雪灾有更深刻的认识?”
弹幕跟着他们过了两轮场景复现,也跟着看到了四个住户的生活状况。
直播间的氛围也有一点低沉,虽然做推演者的生活也是生死有命,不知道哪天就会死,但起码他们对于危险有足够的反抗能力,而且在通过推演副本之后还能得到很多。
不像旅店里这样,无论要痛苦地生活多久,都是越来越糟糕,看不到一点希望。
他们看直播哪有过这么沉重严肃的时候!
当下,有人为了活跃气氛,就盯上了张羽的发言。
[你小子,上学的时候语文成绩肯定很不错吧,搁这儿做阅读理解呢?]
[丰富人物性格,推动情节发展,衬托人物心情]
[上面的你背串了,后面两个是环境描写的作用]
[我更好奇,幸说他知道解决方法了,会是什么?]
[杀掉店主老头(不是)]
[砸掉大厅的钟,让旅店的时间没有参照物!这样就做不到精准地一小时复现一次了!]
[对哦,我就说大厅为什么会有一个钟,看着老不对劲了,其他地方都没有,楼上你真是个小天才]
[我只是整活,没想到你当了真]
[可是说的确实有道理呀,突然发现,大厅的挂钟和任务的时间要是有关系,那不就合理了吗?]
[合理啥啊,万一任务的时间是根据系统时间来的呢,退一步说,真跟挂钟有关系,那把钟砸了又怎么判定是在六点之前完成了任务┐(′-`)┌]
弹幕上讨论得欢,屏幕中,花宿白笑了一声,附和道:“这么说来是有点奇怪,这些住户以不同的视角描述同一段生活,倒像是有意在展示着什么。”
他缓步走到孙云云旁边,用手碰了碰:“而且不是他们自己想展示,你瞧,住户们就跟栩栩如生的道具一样,倒像是其他的什么东西用住户当媒介,来展示‘它’想让我们看到的。”
听到他的话,虞幸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快速地一闪而过。
这一次他没有任由灵感溜掉,而是闭上眼睛,努力去捕捉刚刚被触动到的思绪。
展示,媒介,不是活人也没有鬼气的住户……
对不上的时间,难以捕捉的机械声,奇怪的味道。
真实和虚假的双重南水镇,有人则在,无人则消失的镇民……
这么想来,张羽说过,他和蓝无偷溜出不忘居的时候,街上一片安静,一个人都没看到。
可导游带着他们按照流程离开时,街上却人来人往。
这又何尝不是专门对推演者的展示?
虞幸幽蓝色的瞳仁中眸光一亮。
他好像想到了,想到了一个可以把所有异样串联起来的缘由,如果真的是这样,进入南水镇后经历的一切就都合理了。
“你在刻意提示我。”虞幸看斜睨向花宿白,“你是什么时候想到的?”
花宿白无辜地眨眨眼:“什么提示?想到什么?”
虞幸:“……”
他愈发确定花宿白就是比他更早地想通了南水镇现状的本质。
这个结论让他有那么一丁点意外,还有些许不服气,花宿白表现得这么消极怠工,居然也能比他快。
老实说,这是虞幸第一次和花宿白进入同一个推演,在此之前他并不确定花宿白的推演能力有多强,只能确定这是个古怪又危险的狗皮膏药。
没想到……原来花宿白的智商这么高,难怪能坑到伶人。他早该想到的,脑子跟不上实力的话,花宿白早被伶人报复死了。
虞幸偏过头,嘴角微微勾起。
呵,真有意思。
但这姓花的是什么时候得到了比他更多的信息?
他们从下了巴士之后基本上都在一起活动,起码在大致的流程走向上是一样的。如果说花宿白比他更先看透,最大的优势应该就是对方对阴阳城邪神的了解了吧。
他是在阴阳长廊上才知道阴阳城的存在,也是听伶人告知,才对阴阳城的邪神有了概念。
但他还不知道在南水镇搞事情的邪神究竟是哪一个,能力又是什么。
花宿白……虞幸现在已经在猜测,花宿白和鬼沉树代表的邪神一定关系匪浅,说不定也是分身之类的存在,这样的话,花宿白一定知道阴阳城中邪神的具体情况,在南水镇探索一番后,也能迅速判断出是哪一个邪神的力量所为。
嗯,这样就说得通了。
虞幸为自己这次还不如花宿白的事实揪出一个很可靠的借口,宽慰了不少。
他想,医生是【祂】的分身,却和活动的主线没有关系,真正要给出门票的邪神,绝对和时间有关系。
阴阳城里应该有一个掌握着时间力量的邪神,就是不知道具体有什么样的职能了。
“咳咳,队长。”张羽凑过来,“所以队长是想到什么了,可以跟你好奇心旺盛的队友分享一下吗?”
虞幸狠心拒绝了好奇心旺盛的队友,笑道:“我想到的东西不能说出来,会被某个存在听到,所以,还不是时候。”
一定会被听到。
现在他想清楚了,旅行团的一举一动,恐怕从始至终都没逃过“它”的眼睛。
花宿白应该也是因为这个,所以不能直接和他说,还得绕着弯子来提示他。
张羽抓心挠肝。
“那队长你说的任务解决办法是什么?这个总可以说吧!”
“哦,这个啊。”想通了南水镇的世界观,虞幸都快忘了支线任务的事儿了,他随口道,“我出去买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