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弘肇的话让郭信有些在意,让郭朴给章承化带信回营后,便独自回到府邸。
此时天色已经将黑,不见了白天在府上忙碌的下人们,彩灯红纸倒是贴了满院,临走时前院的几口箱子也不在原地,估计已经被搬到了东厢院郭侗的住处。
郭信先去门房问了郭寿,得知郭威还未回来,便准备回房歇息。然而没一会就有仆人前来禀报,说是大哥郭荣正在前面等着见他。
…郭信在前堂见到了郭荣。
郭荣身上的袄子还未脱下,显然刚从外面回来。待郭信进来,郭荣便道:“意哥儿先坐,等等青哥儿罢。”
郭信依言坐下,望见郭荣的脸色不太好看,猜测可能有什么事要说。
没一会儿郭侗也来了,刚进门便道:“王家出手果然大方,此番过后咱家便是锦衣玉食了。”郭侗脸上挂着笑意,显然还沉浸还在不久后的婚事里。
“父亲托我带信回来,大郎的婚事这阵子办不了了,要咱快些取下府上的红事用物。”郭荣却摇摇头,给郭侗泼了一盆冷水。
“啊?”郭侗闻言登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急道:“这是从何说起?”
郭信坐着没吭声,心想郭威如此急着叫郭荣回来和两位兄弟吩咐事宜,恐怕只有一种可能:宫中出了大事。
果然,郭荣微微一顿开口道:“我在宫城外上值时,父亲派人来了口信,今晚不回府了……宫内出了变故,大郎与王家的婚事不得不拖延一阵。”
郭侗十分愕然,但仍抱有希望地试探问道:“婚事便在五日之后,不论什么变故,还不至于此罢?”
郭荣却凝重地摇了摇头,“官家昼夜不醒,御医束手无策,恐怕大行就在这几日,不论如何也无法再办婚事了。”郭荣说罢拿起茶杯,抿也不抿便一饮而尽。
郭侗像是吃了一记闷棍,不声不响地重新坐了下来。郭信心中的猜测却得到了验证,除了刘知远,还有什么变故能叫当朝枢密使和三司使不得不退步?
见郭荣亦是皱眉不语,郭信也低下头来,细细思索这件事。
从二月登极算起,到现在刘知远在皇帝位上待了还不满一年,就连年号都没设过一个,而眼下汉朝面临的问题还有许多:北面契丹人的威胁、还未完全平定的关西,甚至各地藩镇军队、朝廷财计等许多方面的麻烦都还远远没有解决,即将继位的又是还不满十八岁的少主刘承祐,这么大一个摊子,靠谁来守?
郭信的目光飘向堂外的夜幕:刘知远一死必然托孤给父亲郭威等一众朝中权臣,新朝君臣间的暗流涌动也终于到了浮上水面的时刻。
……
东京城内廷中,距离刘知远所卧病的万岁殿不远,左仆射苏逢吉、右仆射苏禹珪、吏部尚书平章事窦贞固、户部尚书平章事李涛,还有枢密副使郭威与三司使王章,几位左右着整个王朝脉动的宰执们正一同坐在一座暖阁里。
除去暖阁内在座的六人外,身处此地的人本该还有两位——侍卫司主官史弘肇与枢密使杨邠。不过二人都不在此处,盖因官家刚在一个时辰前从整整两日的昏睡中醒来,前者得了旨意此时正在万岁殿单独面圣,后者亦是听从旨意回到侍卫司坐镇禁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