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操自信一笑:“回熊大人,下官早有计较,请堂上诸公仔细一听,张亮有一贴身奴仆叫张七,乃是卖身给张家的贱民,一直随张亮在国子监就读,然而案发当晚,张七在把挨了打的张亮送回家中后便举家离开,”陈操的脑袋不时左看右看,目的就是让堂中人都听到:“下官在案发第二天就派人去张七家中查看,据他们的邻居说,张七一家天没亮就走了,那么,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让一个卖身给张家的奴仆冒着风险举家而走?”说着又道:“凡贱籍卖身为奴者,即便是被主家打死,官府亦不追究,所以,张七是知道私下跑掉会被主家打死,更何况他能往哪里去?”
陈操见所有人都在点头,若有所思,然后又道:“下官的属下仔细询问过张家人,他们在江宁县衙也有备案,张家人在张亮死后的第一时间便是去找张七,到了张七家时便发现他们一家都不在了,试问,张七一家冒着被打死的风险趁夜离开为的是什么?”陈操环顾了堂中所有人,高声道:“原因就是,张七知道张亮必死无疑,他作为贴身奴仆,主子死了,他也肯定活不了,所以,怕死的张七趁夜带着家眷逃离。”
嚯...
大堂彻底沸腾,张问达都陷入了沉思,而曹于汴、顾大章和听审的百姓团中的顾麟生赵成几个人脸色却难堪起来,毫无疑问,这次张亮被审一案,他们就是幕后主使,即便不是,也参与了不少。
“陈操,张七一家可有下落?”陈操一直胸有成竹,张问达才想明白陈操那晚说过要把事情闹大的理由,原来如此。
陈操点头道:“下官在停职之前,便已经在江宁县的淳化镇上找到了失踪已久的张七一家。”
顾麟生站不住脚,赵成脸色苍白,张七一家乃是累赘,他们清楚,但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杀人,只能是嫁祸,否则也不会搞这么多的弯弯绕出来。
顾大章脸色铁青,看向顾麟生时有些恨铁不成钢。
“下官在先前抓了江宁县户房的司吏及一众胥吏,他们承认给张七伪造了路引,目的是上元县,下官于是先扣押了这些人,并且知会了江宁县衙,尔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往上元县,到了地方才知道,张七一家来了之后便又走了。”陈操深吸一口气:“下官终于在不日前得到消息,张七的儿子在淳化镇内豪赌,半天就输掉了三十两银子,诸位大人,”陈操终于忍不住笑了一下:“张七一家乃是张家的卖身贱户,每月张家只给十五文的生活钱,他的儿子张十四乃游手好闲之徒,江宁当地青皮曾举报,张十四欠了他们十几两银子,但在案发当晚,张十四一次性还清欠款,接下来便失踪了,从这些消息来看,诸位大人以为,张七一家从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
没参与的自然觉得头头是道,参与的就明白自己很快便要暴露了。
陈操打趣的说道:“哦对了,下官说一句题外话,张十四在淳化镇赌坊内输完银子要庄家借钱给他时曾与庄家对话时说,南京太仆寺少卿顾云程顾大人乃是他的主人,有的是钱给他花,尔后那庄家便又借了三十两银子给他赌,若是下官没有被停职,或许还真的得去顾大人府上问一问到底有没有张十四这一号奴才。”
“胡说八道,”顾大章终于忍不住了:“陈操,你莫要信口雌黄的将我父亲编排进去。”
陈操这时才注意到骂自己的乃是先前那个解释的人,这下才猜测出这人很有可能是顾大章:“敢问这位大人?”
“本官京师刑部员外郎顾大章。”顾大章傲气的挺着胸口说道。
“哦...顾大人当面,却是不好意思了。”陈操略带嘲讽的给顾大章行了一礼,他们两个品级相同,不存在谁压谁,但陈操依然面不改色道:“顾大人不信,可以调取我千户所的证词,赌坊内的人都作了证,几十号人没必要冤枉一个贱户出身的人,即便冤枉了他们能得到什么好处?”
一句话就把顾大章呛得说不出话来,堂外的顾麟生打心底颤抖起来,想起赵成先前的话,不禁又打了一个冷颤。
啪...
张问达亲自敲响惊堂木:“来人,将张七一家带上堂来。”
押送张七一家的乃是赵信,人一直由他看管,这可是杀手锏,绝对不能出任何问题。
张七与张十四两个进堂后见着这宏大的场面,双腿不禁一软,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张科见到张七,连忙问道:“张七,他们是不是对你用刑让你屈打成招,你不用怕,有我在,你只要老实说,众位大人都会为你做主。”
啪...
张问达怒声道:“张科,本官谅你是举人,你若是再插话打断本官审案,休要怪本官无情。”
张科躬身致歉,张问达盯着张七看了许久,才开口道:“张七,本官问你,张亮死前当晚,你在何处?”
张七颤抖着身体,脑海中回想起在大牢内与赵信的对话,然后道:“小的陪着三少爷在醉乡楼喝酒...”
“期间有没有人陪同?”张问达接着问道。
张七眼神飘忽,明眼人一看就有问题,熊明遇怒喝道:“尚书大人问话,支支吾吾的不回答,等着你的就是重刑。”
张七被这么一吓,再加上先前赵信告诉他的话,旋即颤抖着说道:“回大人,期间确有一人陪同,乃是...乃是三少爷在国子监的同学。”
请张亮去喝酒的还真不是别人,就是赵成,当听到张七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赵成扛不住直接晕了过去,堂外有百余名看审的三教九流,见着一个青衫璞冒的公子倒地,纷纷交头接耳,仔细听乃是嘲笑的居多。
陈操回头看了一眼,放光就看见了顾麟生正在拍打晕倒的赵成,嘴角不禁一阵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