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尔只好坦白:“我也不清楚,外交部中没有我的同事。或许信使们不常同时出现。”
“这是古老的职位。”费里安尼则表示,“或能追溯到诸神时代。”
学徒摇摇头:“诸神时的高塔何须信使?连占星师也不必要……他们可能只是奥托的信使。”
“不论如何,你们总会留下传说,即便是作为灾难开端的缩影。”
尤利尔只觉皮肤一紧。“薇诺娜带来了什么消息?”
“她带走了当地领主摩金·赫瑟,以为他是引发灾难的源头。”
锁匠卢格的仇敌科恩,他的老婆埃希变成幽灵留在了他们强取豪夺得来的公馆,她被通灵者德拉·辛塞纳召唤,告诉后人有关摩金领主和永生教义的信息。尤利尔觉得问题多半出在这里。
“你知道永生教义吗?”他问费里安尼,“这也是黑城的古老事件之一。”
“当然。我很了解此地的历史。永生是白月女巫制造出的诱人堕落的迷雾,她们向当地领主传教,让他相信永生是死亡之神的领域。”
德拉干巴巴地微笑:“永生怎会是死亡的领域?人们若想活得久,找希瑟还差不多。”
“千年前的黑城人说,死神与希瑟一体两面,甚至比希瑟地位更高,因为诸神也有消亡的一天。”
“更夸张了。”
“这是胡言或失传的秘密,我们都不得而知,总之高塔先知为此派来了信使。”
尤利尔想到另一回事:“摩金·赫瑟被带走后,黑城流传的永生教义消失了吗?”
费里安尼的目光越过破损的城墙,注视着夕阳沉入山谷。他摩挲着木杖,仿佛在追忆。最终,他告诉学徒:“我认为没有。”
“高塔信使带来了灾难的开端,尤利尔。我说过,你们是命运的武器,终将投入注定到来的战斗。”
他话锋一转。“但这是千年前的老故事,谁又说得准呢。”
德拉抽抽鼻子,似乎有点被吓到了。“好吧,你们装神弄鬼起来,可比我这个内行专业得多。”
“永生是无人能够抵抗的诱惑,黑城人大概也不例外。”尤利尔问,“当年发生了什么?和卢格的传说有关?”
“这你可不该问我。你的前辈信使带走了永生教义牵扯的关键人物,她带他回到克洛伊塔,必定留下了记录。”
学徒很怀疑:“也许这只是桩小事,占星师不会费心记录。”
“看来你不懂。”费里安尼用奇特的目光打量他们,“你们都不懂。”
“什么?”
“诸神曾神秘的离开了诺克斯,对凡人中的大人物来说,这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他们会不停探寻,试图追逐神灵的足迹,直到窥见秘密……这些人往往凑在一起,形成团体,于是人们称其为神秘支点。”
“我想你说的其实是寂静学派罢。”
“见过诸神的人才会明白神灵的伟大,才会如此锲而不舍。尤利尔,你还不明白?七大神秘支点中,谁拥有最漫长的历史?谁最关心诸神?”
尤利尔瞪大眼睛:“苍穹之塔!”
“这样就不难解释维诺娜来到黑城的原因了。”费里安尼微笑,“她为永生的传闻,或者说,为死神的传闻。况且,占星师的本职就是记录——预言和星兆,秩序的动荡,你们把历史存在古老的文书之中。”
他说得没错,学徒心想,我们的信息库中事无巨细,包括如何处理神降。破碎之月在威尼华兹降临时,乔伊阻止了祂,期间得到了高塔的倾力相助。
无端的寒意从心底升起,噬咬着胸膛。尤利尔不曾见过诸神的真实面貌,他没想过被神注视的生活。倘若诸神重现,这究竟是恩赐还是绝望,他都难以预料。“要是盖亚而非死神,或许我会考虑考虑。”
妮慕觉得没什么:“不管什么神,我们需要祂平息战乱,难道还会比现在更糟吗?”
“神降是天大的事。”德拉则被想象吓得六神无主,“诸神若回到诺克斯,一切或许会恢复成先民之前的模样,这里头非得有人倒霉不可。八成是我。我之前的研究全都白费了!”
“何须诸神?”老人哼了一声,“问我的话,光之女王能达到同样的效果。她要回归诺克斯,神秘领域震上几震,局势便天翻地覆了。”
尤利尔无法否认是这回事。说到底,圣者和诸神一样都是人们头顶无可抵抗的利剑,对结社成员更是如此。盖亚若回来,大概寂静学派也人人自危。我倒不在乎……
霜巨人在地上蹭着脚趾,不安地四处张望。“说到这了,蒂卡波和队长怎么还没回来?”她边说边换了只脚。
“听实话?我建议她们立即举行仪式,越快越好。”
她果然吓了一跳。“可现在黑城仍不安全……”
“你们拖了太久,才让敌人做好了准备。如今事已至此,再不尝试就没机会了。”尤利尔指出。“我尽量把问题都暂时推开,为她们争取时间:现在寂静学派的人被圣骑士长拦住,无名者结社自身难保,就连高塔都受战事牵绊……”
“你到底是哪边的人?”德拉听了半晌,此刻不吐不快。
坦白自己的小动作不是桩令人舒适的事,起码尤利尔不喜欢。“请你慢慢猜。”他转向妮慕:“很抱歉我只能做到这些。”
“我们本没资格要求你,尤利尔。”妮慕挠挠头,“就连你需要的历史账单都得靠德拉和恶魔来付。”
“那么卢格究竟报仇了没有?摩金回到领地后怎样了?”德拉想知道。
他们一齐望向“长者”费里安尼。
“没有。他的仇人都死于意外。摩金被儿子谋害,科恩一家在公馆中丧命,凶手是个着墨不多的配角。”
“凶手不是受雇于卢格?”
“若真是那样才好。可惜卢格没机会动手,人们说,科恩死于报应,是命中注定。”
这话教尤利尔皱眉,但尚未开口,忽然某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那他的一家人也作恶多端喽?包括襁褓婴儿,垂垂老翁?”
费里安尼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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