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伯利。”她轻声说。
巡逻的守卫闯进会议厅。罗玛拽住萨宾娜,将她拖下窗台。可怜的占星师小姐一下失去支撑,从高不见底的塔尖坠入无边云海,顿时爆发出无法控制地惊恐尖叫。她们在湿润厚重的云层间下坠,雨水迎面扑来。
短暂的刹那,罗玛拉开维修部的制式长弓——它只可能偷来的——接着瞄准头顶。暴雨中,神秘生物也难以睁眼,但她不担心失去目标。
『灵犀』
标记在她视野里发光。箭矢带着绳索扎入云里,几秒后,突兀的拉力从手腕传来,剧痛教她险些松手。罗玛死死抓紧绳索,魔力在筋膜间流窜,总归终止了坠落。萨宾娜抱住她的脖子,两人像钟摆一样在半空来回晃。她的力气不输于我,小狮子觉得呼吸困难。
她们顶多掉下了三层。罗玛费力攀上绳子固定的露台,脚边还有上一层飘下来的报纸,纸屑在雨水中变得湿漉。那支箭钉在地缝里,金属杆业已弯折。她边拔出箭边瞪萨宾娜,抱怨道:“你变沉了好多。”
占星师小姐头晕目眩,如今还地板上在哆嗦。“我在长大!不像你。”
“嘘,小点声。”绳子被她割断。“楼上有人。他们打开门没有?”
“你竟以为我关心这个!?”
“哎呀,你可真懒。”
占星师小姐扑上来掐她脖子:“干嘛拖我下去!我们都不会飞!”
“又掉不下去,胆小鬼。”高塔底端的反重力神秘场比布鲁姆诺特的更结实,她们还讨论过跳下去玩的游戏,结果被路过的大占星师奥斯维德狠狠教训一顿。看在萨宾娜压低声音的份上,罗玛没再嘲笑她。“好了,别出声,我要仔细听。”
越往高层,隔音的效果越好,但露台是例外。罗玛竖起耳朵,竭力捕捉头顶的每一声响动。脚步和撞击。但没人说话。全程都没有人声。难道来的是一个人?她无法判断。
然而轰鸣停止了,在一声尖锐的断裂声之后。罗玛终于分辨出脚步。两个人,其中一个很熟悉,八成是她们的导师拉森。至于另一个,她只能肯定不是“银十字星”,萨宾娜说老占星师走起路来像是在地毯上飘,这个人的脚步却很重。她屏住呼吸,手臂上却不自觉冒出长毛。
“好冷。”萨宾娜又颤抖起来。
寒冷的气流刮进露台,罗玛眼看着雨水结冰。看来萨宾娜没骗我,统领的确在会议室。短短片刻,她们已开始呼出白雾。小狮子拾起弓箭,将哆哆嗦嗦的占星师小姐拖下楼梯。
……
几码外,从顶层蔓延下来的冰霜追着她们水淋淋的脚步冻结走廊,直到一层微光在拐角处亮起。蒙蒙光辉中,凝结猝然终止,霜花碎裂成片,消失在地毯的绒毛里。
……
等她们在魔法中烘干自己,萨宾娜终于有机会发问:“你对他干什么了?”
想不到她居然发现了小动作,罗玛吃了一惊。“你怎么老盯着我?”
“上次我去敲门时,统领大人只要我离开。”这算不上什么根据。“这次我带你来,他生气了!”
她独自跑到灰翅鸟岛时,白之使都没生气。罗玛怀疑她们对统领的印象有一大半都是脑补导致的误解。“说起这回事,你来找统领干嘛呢?”
“我……负责通知紧急情况。”萨宾娜迅速越过这个话题,“但这次不一样。罗玛!你怎么能就那么过去?我们差点就被冻住了。到底怎么回事?”
“我把埃伯利扔进去了。”
萨宾娜没听清:“谁?”
“埃伯利。”
占星师小姐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好像刚刚被罗玛扔进休息室里的不是导师的指环,而是一筒点着的烟花。“你真是疯了!”
“是吗?”小狮子打个哈欠,“还好我没丢辣椒。噢,这下我们用不着天天去图书室了。”
萨宾娜没明白:“不去了?”
“尤利尔说的。只对我一个人说的哟!”看来他也知道萨宾娜总坏事。罗玛得意非常。“他很快就会回高塔来,找他的导师商量事情。我对外交部长通报他的动向,这有什么错?”否则她才不会招惹统领,“反正我帮到他啦!我马上就是外交部的使者!”她兴奋难忍地奔跑。
“做梦吧你!你的禁闭期还没过呢!”
罗玛一个踉跄,脸着地摔在了过道中央。
……
沙发散发出一股焦味,燃烧的棉絮在对撞的气流间盘绕,火星和冰屑则四处飞射。拉森飞快地竖起字典,挡住一根尖利的木刺,等他放下手,发现硬壳封皮都被扎透了。“这可是珍本。”他赶紧躲到一座雕像后,查看抢救字典的可能。
“好吧,全毁了。”他得出结论。
异变惊动了命运集会,但先知不见踪影。拉森一边安排值班人员到下几层通知,一边将会议室彻底封锁。哪怕是命运集会的成员,此刻也不能进入休息室。这其实无需他费心费力,自从先知下令后,根本没人愿意到这一层来。
而导师的下落,拉森也有所猜测。
“这一层没人,阁下。”值班的警卫冒着寒流报告,“除了这些毛的主人……”
“……和我的学徒。”两个熊孩子。拉森脑袋疼,但他没什么好办法。罗玛不听管教,萨宾娜虽然听话,但她向来不是出主意的人。等下次遇到同样的事,她只会被小狮子拖着走……总之,你永远不能指望她们。“她们受伤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