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不了多久。少废话。没时间等它咽气,两小时后会下大雪。”乔伊头也不抬,将鹿皮整块剥下来。“前面还有河。你要留下等死?”
他和她都清楚,她不会这么做。
越过一片枫林后,帕尔苏尔看到了城堡的轮廓。旗帜样式虽与奥雷尼亚截然不同,但上面照样有着怪异的纹章。除了森林种族,似乎全天下都用古怪图案区分彼此。圣瓦罗兰只有一面旗帜,女神的旗帜。城堡在阴云下屹立,依稀可见天空盘旋的青色月轮。惨白的月光分割雪地和深郁的密林,除此之外,还有孱弱的幽蓝火苗。
骑士停下来,手掌在腰间轻轻一触。自然,那儿什么也没有。帕尔苏尔装作没瞧见他的动作。“一座阿兰沃的小镇。”
“堡城。”
阿兰沃精灵的城市与奥雷尼亚的小镇差不多。“我不打算进去。”她告诉乔伊。
“尽管里面有制好的皮靴?”
帕尔苏尔顿时感到脚底传来寒意。她一直穿着露娜的毛皮骑士亲手从麋鹿身上拔下来的毛皮。不管当时她有多愤怒、多难受,她都没法改变自己救不了它的事实。一种前所未见的魔法侵蚀了露娜的意志,而作为主人和朋友,帕尔苏尔甚至没感觉到异常。乔伊坚持刺客不是她的同族,她也快相信了。毕竟圣瓦罗兰的魔法不可能连他们的前任圣女都不认得。
她恼火于骑士的冷漠,但也没拒绝伙伴最后的馈赠。在雪林中光脚是桩蠢事,哪怕对神秘生物来说也一样。希瑟信徒不认为尸体是本人的残留,对于利用它丝毫不抗拒。然而出于实用性方面的考虑、出于对火和生命的渴望,出于对纯粹孤独的畏惧,帕尔苏尔还是犹豫了。
“最好别进城。”她咕哝,“我很清楚外地人会受到怎样的欢迎。”
“它欢迎过你了。”乔伊说,“城墙上不是阿兰沃精灵守卫。”当她在夜色里集中精力,眺望城堡的细节时,骑士已绕过阻挡的树干,在雪地上留下一串黑色足迹。
“什么意思?你要去哪儿?”帕尔苏尔赶紧跟上他。“尸体。”她讶异地察觉死人手上生长的苔藓。“是那刺客?”
“显然。”
“他死了?”这也显而易见。问题不在于此。刺客确实是个德鲁伊,但装扮与圣瓦罗兰的森林种族不同。当然,恶劣的天气是主要原因,只是没有什么御寒手段是需要裸露胸前刺青的。一只怪异的眼睛大睁着,形成规整的圆形,在苍白僵硬的皮肤上望着他们。帕尔苏尔不喜欢与它对视的感觉,仿佛死亡会顺着不存在的目光传递。她打量尸体的全貌,提出疑问:“没有伤口,没有血。”
“大概是神秘中毒。看来你野蛮的女神有点能耐。他操控那头鹿时,反被它身上的魔法杀死。”
露娜身上没有魔法,帕尔苏尔一清二楚。神性。女神的手笔。自从离开莫尔图斯后,希瑟再也没给她指引,但这不意味着祂抛弃了她。“从没人敢伤害被大祭司祝福过的对象。”她说。
“是吗?那她肯定忘记祝福你了。”骑士递给她一团暗红色的东西。帕尔苏尔接过后才发现,这竟是鹿皮的边角料。“上面本来有个同样的图案。”
她皱着眉展开毛皮,在微弱的光线下观察。的确有不自然的痕迹,一圈毛似乎被火烧焦。乔伊阻止它时没用过与火有关的魔法,事实上,那时他连控制惯用的冰霜都费劲。在那以后,帕尔苏尔才恢复了他的职业力量,以免再受袭击。“这是魔纹?”
“不可能是。”
“把话说清楚,乔伊。”帕尔苏尔不得不提醒,“我很难相信你的神秘学水平。你连黑夜魔纹都不认识,怎么能肯定它不属于神秘?”
“因为它是女巫的标志。竖琴座女巫不可能到这鬼地方来,她们宁愿去苍穹之塔……甚至圣瓦罗兰。”
“不对。苍之森没有女巫。”起码她这个前任圣女根本没见过。“况且女巫干嘛和我过不去?”
骑士冷笑一声。“预言家们总有理由。没准在你出生前,他们就得知将来你和他们结仇了。”他扯过凝固鲜血的毛皮,丢在尸体上。
“我出生时,母亲说我受希瑟眷顾。”结果不还是到了今天?预言等于谎言。“预言家可没来圣瓦罗兰找我麻烦。”
乔伊的目光犹如刀子,刮过帕尔苏尔的脸。“算你运气好。”
浮云列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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