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到繁花之月的女人要么穿鞋,要么长毛。”骑士说,“你和她们不同,你有蹄子。”
“露娜走得比我稳。”帕尔苏尔爬起来。她直到完全直起腰,才意识到自己又站起来了。“你走得更稳,这些雪是你的武器和依靠。你应该走到河对岸了。”
乔伊似乎露出微笑。怪事。他的讥讽和嘲笑不应分开。帕尔苏尔感到一只手穿过肋下,脚掌离开冰面。或许是我的软弱取悦了他。她以为骑士会将她丢到麋鹿背上,但热雾和黑影迎面扑来,帕尔苏尔感到血液涌入头皮。热量和心跳。她伸手试图抓住乔伊的肩膀,却摸到他脸颊两侧霜结的胡须。“看来蹄子比较好用。”他说。
帕尔苏尔抬起头,看到对岸灌木丛里钻出来的阴影。“露娜?”
她的麋鹿旅伴站在河岸的高地上,双角犹如树冠,硕大苍白的破碎之月从它的脊背后升起。它的目光充满狂野,层层雪沫从前蹄抛下。
“我一直没弄清楚,这畜生究竟是公是母?”乔伊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把短刀,此刻已握在手里。
“露娜是我母亲的礼物。她亲自给它祝福,让它带有神性,好足够承载希瑟的圣女。”神性意味着露娜拥有种族的全部特征,不论性别。“这没你想的那么容易。”
“我还真就每天在想这种事。”乔伊不屑一顾,“有神性的坐骑会更舒服?我看不见得。”
“神性让我们心灵相通。我是说,过去的我。现在我变沉了。女人对自身的重量了如指掌嘛。”
“如今它打算抛下负累了。”
才不是。帕尔苏尔皱起眉。“是月亮的缘故。”
然而骑士不关心原因。“你最好有办法解决,不然晚上我们就有东西烤了。”
哪怕是神秘生物,在这片雪林中也不是每个晚上都有东西吃,但帕尔苏尔从没把露娜当成猎物。“你也这么对你的下属吗?在雷戈或波加特受伤时弃之不顾?”
“这么说,你没办法。”
“不太对劲。”她甚至无法与它沟通。“露娜不该受异神影响。破碎之月的魔力只针对狼人……而且它看起来没那么狂躁。这是自然秘语的效果。”一阵不安攫住她。“是我的同族,或者圣瓦罗兰的德鲁伊。他们追来了。”
“根本不可能。”乔伊断言。他的语气如此肯定,令人意外。然而她没来得及发问,圣女的坐骑已经冲下河岸,在光滑的冰面上奔跑,眨眼来到近前。它简直四蹄生风,半点没有跌倒的预兆。骑士诅咒一声,勉强举起武器,刀刃与鹿角撞在一起,发出极轻微的破裂声。
一时间,帕尔苏尔不知道该为谁祈祷。乔伊救了她,忠心耿耿的露娜被迫反目,她怎么也想不到竟会有这一天。时世无常,得早做打算……或许向南逃完全是个错误。希瑟把我赶到这鬼地方,就是要我自生自灭。她不想再祈祷了。
一支木矛飞过头顶,在绊倒她的岩石上粉碎。灌木间掠过一道白影。尽管对方动作很快,帕尔苏尔还是看到了枯叶般的皮肤和生苔藓的手指。这些特征只属于森林种族。她边想边驱动魔力,召唤就近的草木。
荆棘比其他植物生长得更快,它们拔地而起,形成危险的绳索。但她怀疑只是这里没有其他活着的植物了。敌人受到牵绊,摔在一株冬青树下。帕尔苏尔只能瞧了他最后一眼。发狂的露娜比德鲁伊本人更棘手,月光下,它的力量源源不断,骑士用短刀难以招架,连带着他背上的帕尔苏尔也失去平衡,更别说专注于施法了。
好在乔伊没受德鲁伊干扰。他右手高举短刀,架住一根刺来的长角,随后在麋鹿旋转头颅时轻松抓住另一根。严寒也没迟滞他的动作,或者说,反而是增强。她听见他的心跳猛然加快,魔力带来的力量在骨骼肌肉间透过,由于靠得太近,呼吸的白雾遮蔽视线。麋鹿露娜被突然倍增的巨力弹得昂头,它趔趄着后退到两码外,准备下一次冲撞。帕尔苏尔看到鹿角上的裂痕,不禁思量它究竟还能坚持多久。骑士肯定不希望太久。
但帕尔苏尔对这类一对一战斗早已生疏,失去了判断能力。没等麋鹿甩动四蹄冲过来,银歌骑士已探手一握,它脚下的冰面忽然像镜子一样开裂。河水涌溢而出,它坠入冰河。
浮云列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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